第309章 腌臜九流，自顾猖狂(1/1)

首发：~第309章 腌臜九流，自顾猖狂

半个时辰后，云台雅聚三楼大厅。

雕栏画栋间，人影绰绰，谈笑声喧，各自杯盏交错。

“程帮主，今儿个怎有闲心，一大早便来饮酒？”

西边临窗雅座，一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正端着酒杯，朝程江海虚虚一拱手，自顾坐了下来。

程江海余光瞥了这人一眼，见是城里出了名的皮肉生意头子，根本懒得理会。

他自己斟了杯酒，看向楼梯口，却迟迟没有等来想见之人身影，不由有些急躁。

对面那中年人眼睛一眯，被如此怠慢，他不仅不怒，反而微微一笑。

“程帮主。”他把酒杯放下，带起“咄”一声轻响，凑近了小声问，“听说，您昨夜迎了位贵人？”

程江海被惹得烦了，冷眼扫过去，不屑轻嘲：“邹老四，我劝你最好是打哪来，滚哪去，别到时候好处没捞着，反枉自送了性命。”

那邹老四被如此嘲讽，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更确信了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

他发福的脸上泛起几分油光，斜斜俯身，几乎凑到程江海面前，眯眼道：“程江海，我也不跟你兜弯子。”

说着话，他从宽袖里掏出厚厚一叠银钞，摁在桌上推到程江海面前，诱惑道：“帮我引荐引荐，这笔钱，便入你赤鲸帮账上，如何？”

程江海浓眉一竖，打眼一扫，那叠银票子少说也有个五六千两，足顶得上他帮中近月开销，光是要个引荐，不可谓手笔不大。

“引荐么……”

程江海喝下一杯酒，把那叠银钞拿起在手中掂量三下，似在权衡。

邹老四眼底闪过不屑，面上笑容热切，已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嘿……”程江海忽而拧眉，继而咧嘴。

嘭——！

他重重一拍桌案，魁伟身影刹那间站起，反手把那叠银抄甩在邹老四脸上，厉声冷喝道：“邹老四，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跟我程某人当面，妄提条件？！”

“啪”一声脆响，银钞四散，邹老四面色刹那出现一道红斑，嘴角裂开，渗出血滴二三。

自见面以来便带着的假笑消失，邹老四眼底阴沉似能滴出水来，四周几座隐约有人骚动，便似要围将过来。

“不急……”他竖起手臂一摆，场间骚动瞬止。

抬手拭去嘴角血水，邹老四倏忽间再次变脸，又换上先前笑容，哑着声音道：“程帮主说得是……”

他俯身将地上几张银钞拾起，口里似自嘲道：“我邹进是不配，哪怕同属下九流，亦当能分个高低贵贱……”

他起身，把银钞上灰尘细心掸去，仔细揣回袖里，这才露出一口黄牙，死皮赖脸纠缠：“程爷，您瞧，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刚才说的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程江海眸底泛起杀意，眼前这胖子分明在谄笑，他却仿佛被毒蛇盯上，浑身都不自在。

“既然你这么上赶着找死……”

程江海心中冷笑，他如今可是深知杨天行那温润公子皮囊下是何等冷厉漠然的性子。

他敢打赌，就眼前这般靠做人牙子起家的腌臜货色真到了杨天行面前，怕说不了几句话，就得血溅当场。

想到这里，程江海下意识便想接下，白赚一笔银钱不提，还能顺道让这个他早想杀之而后快的麻烦货色就此见了阎罗。

“我只需提前说个清楚，道明这人龌龊底细、背后根脚，盟主当自有定夺……”

程江海心头冷笑，沉吟间有了定计。

邹老四见他迟迟不开口，强装的耐心有些耗尽，脸上红痕火辣辣的疼更刺痛他的神经。

“程帮主。”他收起假笑，语声阴冷，“这事儿你帮我办了，先前条件一切作数，我再额外奉送您千两碎银，若办不了……”

邹老四起身一挥衣袖，眼神眯起，冷笑威胁：“那你该当知晓，我邹进这张脸，也不是轻易便可打得……哼哼……”

四周座上客约有五六七八，长短胖瘦不齐，却个个露精壮肌肉，眸光阴狠，眼下闻听邹老四哼声冷笑，全都半离了座位，从腰间背后摸寻起什么物什来。

气氛，瞬间肃杀。

“不好……赶紧溜，要坏事。”有看客瞧出不对，拉起同桌好友便走。

“别别，再看看，再看看，就一眼……”

那人头戴高帽，喝多了酒，面色酡红，却哪里肯走。

程江海见自己隐隐被围住，眸光一沉，心道：若非我伤势未愈，岂能容这厮张狂。

他压下胸中杀意，便想顺着先前打算，来一手提前坦白的“借刀杀人”，彻底除了这个祸害。

啪——！

无人察觉间，墨色直刀轻轻拍在桌案上，带起一声脆响，将场中肃杀气氛打断。

程江海豁然转头，瞳孔缩成针尖，竟丝毫没有察觉何时有人坐到自己身侧！

“敢问……”他余光瞥了那黑刀一眼，沉声一抱拳，“阁下何人？！”

来人一身玄袍，正自顾坐下倒酒，闻听程江海询问，他漠然转过头，平静道：“喝口酒，便走。”

说罢，他随手从胸口掏出一锭碎银抛下，旋即自斟自饮，仰头三杯。

程江海掌心生汗，他本是自负武力的血汉，可方才片刻，视线对上那人眼角刀疤，他莫名心头一寒，差点忍不住转身飞逃。

对面邹老四没瞧见玄袍刀客正眼，他本瞧出程江海有松口架势，心头正自欢喜，却被忽然这么一打岔，不由邪火中烧。

“不长眼的东西，邹爷面前也是你能坐的？！”

他狠狠一脚前踹，同时朝身后挥手，“给我上，把这混账东西断了脚筋，扔下去！”

那本一起蓄势威吓程江海的七八个汉子立时应声呼啸：“听到没有？邹爷发话了，弟兄们，抽刀子上！”

刀光剑影瞬闪，惊变，刹那暴起。

看客再也无人敢留，仓皇间带起桌椅板凳翻飞，叮当哐啷声一片。

“妈的，早知这狗东西坏事，老子刚才就该宰了他！”

程江海头皮发麻，脚下重重一蹬地板，丝毫不顾面子便往这三楼窗口跃下，逃得飞也似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可此刻，分明无人看他。

身后刀光齐现，剑风呼啸，那玄袍人却仿佛被尘世隔绝，正自顾饮下，最后一口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