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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六章 绿洲
马儿耳朵动了动。馥之笑笑,望望头顶的胡杨枝叶,伸手将包在头上的巾布拉下来。颈间霎时一阵清凉,树木的浓荫罩在脸上,馥之甚至觉得自己上次站在树下是已经是上辈子一般遥远的事了。
她朝四周望望,胡杨黄叶满枝,灿灿地遮住蓝天。再望望不远处的泉水,馥之忽然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仔细回忆,她记起来,上次随叔父去氐卢山,似乎也曾在这样一片绿洲中待过……想到这里,馥之心中一阵欣喜,行伍到底比商旅快上许多,那时他们走了将近二十日才到的地方,顾昀的大军只用了六日。她又不禁向北方张望,心怦怦跳起来。记得那时,他们再走不足三日就到氐卢山了,而现在,也许明日或后日,她就会看到叔父……
“扁鹊!”这时,不远处传来余庆的声音。馥之转眼望去,只见他和田文笑嘻嘻地回来了。两人肚子鼓鼓的,手里的水囊也又胀又沉。
“扁鹊先饮,不够饮完再取,那泉水可足呢!”余庆道。
馥之谢过二人,接过水喝了一口。许是人多搅浑了,水里有些沙土味道,却是许久不曾尝到的清凉甘甜。她正要再谢二人,忽然听传令官在远远地喊,说左将军命令将士们在绿洲中暂歇,下昼继续赶路。
“下昼就走?”余庆听到之后满脸失望,“我还道今夜可宿在此处。”
“做梦。”田文瞥他,“我等只带了十日口粮,半日都耽搁不得。”
太阳光依旧辣辣的,绿洲里到处是人,却静悄悄的。军士们都躺在了树荫下歇息,趁这难得的清凉养精蓄锐。
馥之想着氐卢山就在不远,一时竟有些睡不着。她看看正躺在几步外打鼾的田文和余庆,轻轻起身。
干燥的黄叶铺了满地,脚踩上去,沙沙地脆响。馥之怕吵到他们,把脚步放轻,小心地朝前面走去。
胡杨林一直长到了水边,树荫也一直遮到了水边。馥之挑一个人不多的地方,在水边蹲下身。
沙漠中的泉水格外清澈,透亮得可以看到水底白色的细沙。水边的淤泥上,留着些奇怪而小巧的脚印,馥之想,平日里,此处也许会有些大漠中的野兽来饮水,不过现在是看不到了。馥之朝水潭四周望去,几名军士零零散散地坐在泉边,有的在洗漱,有的在低低说话,见馥之打量,纷纷瞅过来。
馥之低下头去,将自己的巾帕放到水中洗了洗,再拿起绞干。她把巾帕覆在面上,深吸一口气,片刻,把巾帕取下,细细拭面。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踩落叶的声音,馥之一惊,转头望去。太阳从胡杨的缝隙中漏出,正落在她眼睛上方,馥之眯眯眼,却见顾昀一身甲胄,手中提着盔,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
馥之怔了怔,片刻,神色自若,“左将军。”
顾昀略一颔首,许是阳光仍炽烈,他的眉头微微微锁着,显得眼睛的轮廓更为细长。他瞥瞥馥之,语气淡淡,“扁鹊不歇息?”
馥之淡笑,转回头去,“将军不也未歇息。”
顾昀没有说话,只听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待馥之再瞥去,顾昀已经在离她一步开外的地方坐了下来。
馥之有些诧异,看着他。
顾昀没有理会馥之。只见他将头盔放在一旁,又伸手将护胸甲胄下湿透的领口拉了拉,向后仰倒,躺在铺满了胡杨落叶的地上,自顾自地闭上眼睛。
馥之却双目瞪起,片刻,收回目光,低头看看手上的巾帕,继续浸到水里清洗。平静的水面被掬起的水花打乱,涟漪层层漾上池边。
心里头有些怪怪的。
跟着舅父多年,馥之对礼法教条原本也早是一副阳奉阴违的心思。可这般身份的人在她面前敞衣仰躺,馥之却的确还是第一次见到。
“……京中子弟!啧啧!”馥之想起去年从御史中丞位子上告老还乡的族叔公提到京城纨绔时,那一脸鄙弃的表情……
“明日入夜前可至氐卢山。”
这时,顾昀的声音突然缓缓响起。
馥之心事被触及,抬起头。
只见顾昀的眼睛睁开了狭长的缝隙,看着她,“先前约定之事,扁鹊须牢记。”馥之知道他在提醒白石散人的事,唇角弯了弯,不答却问:“将军寻陈扁鹊,所为者何人?”
大风吹过,胡杨叶子沙沙地响,渐渐平静的池面又微微皱起。
顾昀盯着馥之,眸光如墨。片刻,却转过头去,重又闭上眼睛。
“我亦为我叔父。”
到了下昼,眼见日头西移了,将官来传令,让众人即刻出发。
余庆揉着眼睛,望望天空,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
晌午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上路时,军士们的精神显然高涨了许多,连马都比素日跑得轻快。馥之身边,以前那两个在日头下如霜打茄子般的人恍然已经不见,余庆和田文兴致很好,两人在没完没了地聊了好一段路。太阳在中天经过,马蹄踏着尘土,骑士们的影子在阳光下愈发拉长。
夜里扎营的时候,众人正生火,突然,馥之听到远处有些嘈杂的人声响起。
“怎么了?”余庆手里拨着火,望向那边。
田文看了看,想了想,道:“许是又猎了野骆驼。”
余庆笑起来。
正说话间,却见一名小校急急地奔跑过来。他的眼睛在人群中到处望,看到馥之,忽然一亮,忙疾至跟前一礼,“姚扁鹊!将军有请!”
馥之讶然,“何事?”
小校一脸着急,“扁鹊去了便知!”
馥之觑觑田文和余庆,对小校点头,随他去了。
待赶到顾昀处,只见这里火光通明,围着许多人,神色急迫。见到馥之,他们神色一展,有人大声喊道:“姚扁鹊来了!”众人目光投来,纷纷让开一条路。
馥之疑惑地走到他们中间,正对上顾昀焦虑的目光。他蹲着身,正为地上躺着的一个五尺大汉卸甲。那大汉似乎是个将官,双目紧闭,已然没了知觉。
馥之走上前,也在大汉面前蹲下身,只见他面色发紫,嘴唇青黑。馥之忙伸手把脉,只觉脉搏虽虚弱,所幸还未消失。
“怎会如此?”馥之皱眉问顾昀。
“曹校尉方才抓了一个胡人,被其施蝎毒。”顾昀简短地说。
“蝎毒?”馥之一讶。这曹校尉的样子确是中毒之象,却不想竟是蝎毒。她看向曹校尉周身,只见他右手上的袖子已经被卷起,小臂上紧紧地缠着布条,散发着雄黄粉的味道,以下的手已经乌紫肿胀。“如何?”顾急促地问。
馥之未答,却问:“那毒物可还在?”
顾昀回头,身后一个军士颔首上前,将一块布递到馥之眼前。
馥之看情那毒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布上放着的一只硕大的蝎子,虽已经被砸得扁烂可怖,却看得出通体黄如琥珀,尾上的蜇针已经没有了。
蝎子为五毒之一,自南方瘴地至北方沙漠均有分布,人所共知。一般的蝎子,毒性并不大,人被蜇了,涂上些雄黄粉便无大碍。可是这种蝎子却不同,产于西域,是有名的毒物。白石散人数年前从西域商人手中买得几只,让馥之拿去浸了药酒,现在还储在太行山的石窖里。
顾昀看着馥之,只见她长眉微拧着,面色沉凝。他隐约感到此事大约不妙,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馥之低头,伸手往腰上摸出一个小小的皮口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药瓶。
“烦使其张口。”馥之拔开瓶塞,倒出几个黑乎乎的小丸,对顾昀道。
顾昀犹豫片刻,依言把曹让的嘴掰开。馥之抬手,几个小丸落入了曹让口中,又让人给曹让喂些水,以助消解。
“向导何在?”忙过后,馥之又问。
顾昀看她一眼,即命人去请向导过来。
未几,一个四十上下的壮汉随着军士走了过来,向顾昀一礼,“将军。”顾昀颔首,看向馥之。
馥之望着向导,问:“足下可知穴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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