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燎原星火(1/1)

首发：~第二十七章 燎原星火

暮春的蝉鸣在快活林檐角嘶哑，林逸指尖轻叩铁棒，金属震颤声惊落墙头木槿花瓣。演武场上一百多号青壮垂首肃立，汗珠顺着草鞋渗入青砖，洇出深色水渍。

"都哑巴了？李青说的不是人话？"林逸忽然将铁棒掷向兵器架，青铜吞口兽首应声而裂。李青慌忙用袖口抹眼角，古铜色脸庞涨得通红："老大，俺这破嘴就爱胡咧咧"

"胡咧咧得好！"林逸靴尖挑起半块青砖，碎石如雨点砸在众人脚边，"我林逸入飞鹰帮那天，怀里揣着馨儿三天没吃上热乎饭的哭嚎！"他忽然扯开衣襟，左胸狰狞箭疤在日光下泛着紫红，"这窟窿是替沙飞鹰挡的，换来了快活林这块肥肉——诸位觉得亏是不亏？"

人群里倒吸凉气声此起彼伏。黄炳成蹲在廊下拨弄翡翠算盘，忽然发现李坏抱剑的手指节发白——这位冷面剑客颈侧，赫然有道蜈蚣状的陈年刀疤。

"东市扛大包一日八文，西市卖苦力十文抽三。"林逸铁靴碾碎满地木槿花，"可咱飞鹰帮的弟兄，月钱十两雪花银！"他猛地抽出玄铁重剑插进青石砖，蛛网裂纹中迸出火星，"但这银子烫手！得用命挣！"

李坏突然甩出剑鞘击打兵器架，两百柄带刺短棒应声落地。林逸踩着重剑跃上房檐，玄色披风在烈日下猎猎如旗："看见昌德坊那七层盛龙楼没？"他剑指东方琉璃金顶，"三年后，我要让常宁府的灯火都成我靴底星尘！"

"轰"的一声，人群如沸油溅水。有个缺牙少年突然扯开衣襟捶打胸膛："俺娘说俺是属猫的九条命！"更多人红着眼眶嘶吼，声浪震得醉月楼酒旗簌簌作响。檐角铜铃叮当乱颤，竟盖过了满城蝉鸣。

黄炳成翡翠算盘"啪嗒"落地，他浑然不觉地跟着振臂高呼。李坏冷眼瞧着这群癫狂汉子，剑锋却悄悄转向几个眼神闪烁的——那几人脖颈后都纹着青竹刺青。

"从今儿起，卯时三刻演武场点卯！"林逸翻身落地，重剑挑起满地银锭，"接得住老子三招的，肉管够！接不住的——"剑锋突然抵住黄炳成咽喉，"滚回去吃黄管事拉的算盘珠子！"

哄笑声中，二十口柏木箱轰然开启。新打的带刺短棒泛着靛蓝幽光，顶端倒钩挂着西域乌头汁的腥甜。李坏木剑点出五人出列，剑穗还在滴着晨露。

"攻！"字刚落，五根铁棒裹着劲风袭来。李坏旋身如鹞子翻身，木剑拍在为首者手背："握棍如握卵！"反手刺中另一人腋下："捅人先捅心！"五个汉子眨眼间滚作一团，臂上红痕肿起如蜈蚣。

"再来！"李坏靴尖挑起铁棒掷回，木剑在掌心转出残影。这次有人学乖了，铁棒专打下三路。却见寒光乍现，李坏竟弃剑用掌，劈手夺过铁棒反手一撩——五条裤带齐刷刷断裂，露出花花绿绿的底裤。

"战场无廉耻！"李坏冷笑着将铁棒插回兵器架。哄笑声中，林逸注意到有个麻脸青年偷偷系裤带时，将铁棒藏于胯下三寸——是个使阴招的好苗子。

暮色降临时，二十口大铁锅在院中支起。豚骨浓香混着药酒辛辣，帮众们就着带刺短棒上的血渍啃炊饼。林逸蹲在房梁上抛接银锭，忽然听见墙根下对话：

"俺今天接了李教头七招！"缺牙少年晃着淤青手腕，"等攒够钱，先把翠红阁的小桃红赎了"

"出息！"麻脸青年啐道，"等跟着林老大打下盛龙楼，八大胡同的姑娘都得给爷提鞋！"

瓦当阴影里，林逸无声轻笑。他摸出块碎银弹向厨房方向——馨儿正猫着腰偷舀肉汤，银锭"当啷"砸进陶罐，惊得小丫头打翻木勺。

七日后，醉月楼掌柜主动拆了后院围墙。二十车青砖连夜铺就新演武场，缝隙里还嵌着前朝铜钱。虎三爷派人来问，黄炳成赔笑递上镶金账本："您瞅瞅，这都是林老大自掏腰包"

是夜，李坏抱剑立于屋脊。月光下，新收的二十名少年正在加练，铁棒刺破夜幕的声响宛如春蚕食叶。他忽然甩出剑鞘击落片瓦——有个青衣探子正趴在醉月楼飞檐上。

"告诉沙飞鹰。"李坏的声音比剑锋更冷，"再敢窥视快活林，下次断的就不是千里镜了。"

瓦片碎裂声惊起夜枭，扑棱棱飞向昌德坊的七层金顶。林逸在窗边擦拭重剑，剑身倒映出漫天星斗，恍若盛龙楼檐角的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