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64章 金蝉脱壳
秋雨淅淅沥沥,雨珠顺着砖瓦滑落,滴在了青石板街上,汇聚成涓涓细流,朝着远处而去。
残破的窗户遮挡不住凄风冷雨,空荡荡的正堂里只剩下老鼠从墙边跑过,也许这里曾经有过欢声笑语,文人雅士曾对坐讨论,侍女端茶侍酒。
房梁上结了白色蜘蛛网,绿藤爬上了窗沿,精致的木橱被人毁坏了半边,只剩下无人打扫而落满的白灰。
精心培养锻炼的家族子弟,都已经魂断南门菜市口,更上一层楼的愿景,繁荣鼎盛的传世美梦,化为了泥土地上的稠血,被秋雨冲刷涤净。
百般呵护宠溺的掌上明珠,正在教坊司强颜欢笑,曾经红着脸猜想着未来夫婿是如何温润俊朗,如今只能任由色中恶鬼扯去蔽体衣裳。
昨日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沦落在闾左街巷,抱着襁褓中的女婴向路人乞食,岂料人人自危,没人有空去搭理她。正伤心哀怨之际,几个乞丐鬼鬼祟祟的上前,将她口鼻捂住,拖进了无人角落,只剩下婴儿躺在雨中嚎啕啼哭。
须发花白凌乱的老员外,费力的趴在地上,吮吸着雨水汇集的水流,虽不能解饱,却也能暂缓口渴。一些不知世的儿童,嬉笑着朝他扔去石子逗玩,路过的家犬也呲着牙狂吠不止。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冯延进宫面圣,凌晨将他送至宫门外后,来到了大街一旁的酒楼二层雅间等待。
那个青衣大汉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眼神从未离开过他的身上,盯得凌晨很不舒服。
“哎,你是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能不能不这么一直盯着我?”
青衣大汉一言不发,依旧死死盯着他。
“你妈来个……”
算了,我是接受过十几年素质教育的,不骂人。
从天还没亮就开始等,一直等到快中午了,宫门里才传来一声梆子响。红门大开,青、红、紫各色官员们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各自登上自家车架,互相拱手作别。
很像凌晨初中时,以校服袖臂上的颜色来区分年级的样子。
冯延依旧没有出来。
凌晨的耐心耗尽了,从酒楼里走了出来,来到了被孙芝的人层层“保护”的车驾前。
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了。
终于看到了老冯的身影,只是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神情低落,似乎是经历了什么打击一般。
凌晨也没有当着这么多探子的面询问,将他扶上车驾后,一行人重新回到了驿站里。
关上房门,凌晨又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纸向外警惕的张望了一眼,确认他们没有听墙根后,这才走到坐在椅子上的冯延面前,低声问道:
“大人怎么在宫里滞留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遇到了危险呢!”
冯延今天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低着头沉默了好久后,再次抬头时,一双老眼里竟然噙着泪水!
卧槽……
别整这出啊大叔!你要是个漂亮小姑娘我还能安慰上两句,你这……这这这……
“圣上在宫中……亦如你我在这驿馆……”
这不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事吗?古往今来被权臣掌控的提线木偶,哪个不是这样?再说了,你跟他又非亲非故的,哭的哪门子丧?
“今日圣上命我回颍川继续理政,孙芝竟然打断圣上,强令圣上改口留我于京!实为可恨!!
小子,老夫定然是回不去了。你寻着机会,乔装打扮回开封,替老夫带去圣上口逾,教继业接替老夫之位,你等即刻传檄天下,起兵勤王,奉诏讨贼!!”
凌晨呆立原地,吞了吞口水后,迟疑的问道:“可若是如此,大人便成了孙芝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
“砰!”
冯延怒不可遏的拍了一把桌子,凌晨连忙摆手示意他安静,他这才强压下怒气说道:
“待你等起兵后,老夫要在金銮殿上,当着圣上、当着满朝诸公的面怒斥孙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夫宁死不顺逆贼!”
这还是凌晨第一次见冯延发这么大的火,看来小皇帝没少在他面前甩鼻涕抹眼泪。不过也好,既然此间事了,那就回颍川吧!
“大人不必伤神,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自有办法带大人出城。只需稍忍片刻,看我金蝉脱壳。”
冯延收拾好心情后,不解的问道:“如今你我皆在虎穴,孙贼定然对我严密监视,你要走脱尚有可能,老夫如何能……”
“这就不劳大人忧心了,你只管安心待着,这等小事我自去安排。想当初在寿春,唐军何其悍勇,我亦于弓矢箭雨之中,单枪匹马护得文公周全。
如今有兵有将,岂惧他一篡逆之辈?若能走脱,便以寻常之法应对。若不得脱,谁是鱼肉,谁是刀俎,还很难说!”
凌晨的脸上洋溢着绝对的自信,这盘棋要是能走活,那自然皆大欢喜。要是把我逼到死路,那就铠甲合体!
晋王爷,您可得悠着点下,一子错,满(人)盘(头)皆(滚)输(滚)落!
——
脚上用布匹缠紧了棉花,走路虽然没有一点声音,但总感觉每一步都踩在了狗屎上,有些不习惯。
已经隐身藏在孙芝的卧室角落,蹲了快两个时辰的凌晨早已焦躁不安到了极点,从天色刚暗下来他就在青衣大汉的注视下回房“睡觉”了。
在这里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事也不能做,跟发了不良言论被皮皮侠锁进小黑屋有什么区别?就是得道高僧来了,也坐不了这么久的禅呐!
晚睡可不是个好习惯,凌晨数孙芝跨栏数的都快睡着了,才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孙芝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表情麻木的胭霞,后者很快便把门合上。
晋王爷今儿看着心情不是很好,眉头紧锁,没有一点笑容,走到床边转过身来,张开胳膊摆成个十字。
看到他这个姿势,强迫症晚期的凌晨差点忍不住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完成泰坦尼克号经典偷情动作。
胭霞小心翼翼的替孙芝解开腰间的犀带放在床边的白玉石盆里,把玉饰取下来放进小巧的银篓中,又挨个解下护腕、发笈,将紫色蟒袍脱了下来,整齐的挂在外面楠木衣架上。
做完这些后,孙芝坐到了床上,胭霞又跑过去跪在床边,将他脚上的靴子脱了,长袜也放在一旁整齐叠好,端来冒着热气的洗脚水,小心的给他洗脚捏腿。
凌晨看的疑惑不解,姐们,这老小子杀了你亲姐妹啊,你咋还这么尽心尽力的服侍他?换作是我,早扯下帘子给他量脖围了!
洗完脚后,胭霞将洗脚盆端了出去,又端着洗脸的铜盆走了进来,凌晨看的差点红温,娘的!你没完了?
孙芝舒舒服服的擦完脸后,胭霞就退了出去,紧接着又走进来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子,容貌气质亦是上乘。
又是一对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