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5章 灯火通明
寅时三刻，县衙后堂灯火通明。
施世纶凝视着案上的血画，突然用银针挑开凝固的血痂。赵班头倒吸冷气——斑驳血迹下竟藏着细如发丝的墨线，勾勒出土地庙地下密道的全图！
\"取硝石粉来。\"施世纶轻吹画卷，暗红色的脉络在青烟中渐次显现：密道出口竟在漕运司衙门的马厩之下。
锁柱忽然扯过验尸单，蘸墨画出个带缺口的铜钱。施世纶眸光骤亮：\"三年前扬州铜钱盗铸案！\"他从匣中取出当年案卷，夹页里赫然夹着枚同款私铸钱。
更漏声里，城南忽起骚动。衙役来报：土地庙前聚集了百余名盐工，正用铁锹挖掘神像！
---
月光泼在开裂的土地像上，露出内里鎏金骨架。盐工们喊着号子掀翻泥胎，腐臭味中混着刺鼻的硫磺气息。
\"轰！\"
地面突然塌陷，施世纶拽住锁柱后襟急退三步。尘烟散尽，八尺见方的地宫赫然显现：成箱的官盐上盖着明黄绸缎，盐堆里埋着七具白骨！
锁柱扑向东北角的骸骨，从枯指上褪下枚青铜戒指。戒面阴刻的\"忠\"字，与他颈间挂着的残戒严丝合扣——这正是他失踪三年的父亲！
赵班头突然惊呼：\"大人快看！\"只见地宫石壁刻满怪异符号，与王举人指甲缝里的黑泥图案如出一辙。施世纶以扇骨轻叩墙面，空心处传来机械转动声。
\"咻咻咻！\"毒箭破空而出。锁柱旋身将施世纶扑倒，自己左臂却被划出三寸血痕。箭雨过后，墙面翻转，露出暗格里泛黄的账册——盖着漕运总督的麒麟印！
---
五更天，义庄烛火摇曳。
施世纶用银针挑起锁住伤口处的黑血：\"箭上淬了牵机药。\"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锁柱抄起烛台掷向房梁，黑影应声坠落，喉间插着支金镶玉的簪子。
\"青娥姑娘？\"施世纶认出这正是王举人独女。女子揭下面纱，从刺客怀中摸出块腰牌：正面刻着巡按衙门的虎头纹，背面却是盐枭的三角暗记！
晨雾中突然传来尖啸。青娥扯过施世纶卧倒，床板已被毒镖扎成刺猬。锁柱咿呀比划，蘸血画出个戴帷帽的女人——正是三年前毒杀他母亲的凶手！
\"报！\"衙役撞开院门，\"永昌盐号掌柜在牢中暴毙，死前用血写了"施"字！\"
---
秋雨滂沱，法场却挤满了百姓。
李永昌的尸首盖着白布，仵作正欲验尸，忽见布下窜出条赤链蛇！人群大乱之际，囚车突然炸开，假尸首里腾起浓烟。锁柱眼疾手快扯住遁逃者的靴筒，竟拽下张人皮面具！
\"钱师爷？！\"赵班头的朴刀已架在叛徒颈间。钱师爷狞笑着吐出黑血：\"你们永远找不到\"话音戛然而止，七窍流出蓝烟。
施世纶突然用折扇挑起假尸的右手：\"拇指有扳指压痕，这才是真正的李永昌！\"翻过手掌，虎口处火焰纹身与盐工血画的标记完全吻合。
---
子夜，漕运司衙门地窖。
青娥转动烛台，暗门应声而开。成箱的官银上贴着\"赈灾\"封条，角落里堆着十具幼童骸骨！锁柱突然抽搐倒地，指尖死死抠着墙上的抓痕——那正是他幼妹失踪当日穿的绣花鞋！
施世纶用银针挑起地窖顶部的蛛网：\"这些"官银"掺了铅，与三年前国库盗银案如出一辙。\"他突然用扇柄敲击梁柱，震落份泛黄的名单：当朝宰相之名赫然在列！
惊雷炸响时，地窖突然灌入污水。锁柱拼死顶住暗门，青娥却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他们在地道里埋了火药！\"
---
刑场高台上，泥塑土地像突然开裂。
施世纶当众剖开神像头颅，二百张盐引如雪片纷飞。围观的盐工们惊呼连连，有人认出这正是他们被克扣的工钱凭据！
锁柱突然夺过刽子手的鬼头刀，刀柄机关弹开，露出暗格里的密信。施世纶朗声诵读：\"某年某月，漕运总督私会盐枭于土地庙\"话音未落，观刑席上有人栽倒在地，正是乔装的巡按！
暴雨倾盆而至。青娥扶起锁柱，发现他喉间银针颤动。三年前被毒哑的嗓子，竟发出破碎的音节：\"爹娘\"
土地庙残碑在雨中浮现血字，正是锁柱父亲用最后一口气刻下的罪证。盐工们怒吼着冲向衙门，明镜高悬的匾额轰然坠落。
霜降夜，城东当铺突发大火。施世纶踏着满地琉璃碎片，折扇挑起半截烧焦的账本。锁柱忽然拽住他衣袖，指着残破的《千手观音像》咿呀比划——画中菩萨的第三只眼竟在火光中泛着幽蓝。
\"取梯子来！\"施世纶指尖抚过画轴暗纹，突然发力扯开裱纸。夹层里滑落张羊皮，绘着错综复杂的星图，每个星位都标着官员名讳。
赵班头倒吸冷气：\"这这是\"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弩箭破空声。锁柱旋身将施世纶扑倒，自己后背却被划出寸许血口。刺客袖口翻飞间，露出半截火焰纹身。
\"追！\"衙役们提刀冲出，却见刺客撞向院中古井。青娥眼疾手快甩出绸带，缠住刺客脚踝的刹那，井底突然传来机械转动声。整座院落开始塌陷！
---
锁柱在坠落中抓住井壁凸石，指腹触及阴刻的波浪纹——与盐枭暗记一模一样！施世纶擎着火折子照向井底，青砖上竟嵌着九宫八卦铜盘。
\"坎位转离，震宫入兑。\"青娥纤指翻飞，铜盘应声而裂。暗门开启的瞬间，腐朽的铜钱味扑面而来。
地下密室纵横如棋盘，每格都堆着贴封条的官银。锁柱突然浑身发抖——东南角的乌木箱上，赫然摆着他妹妹失踪时戴的虎头帽！
施世纶用银针挑开封条，锭底\"天佑通宝\"的戳记让他瞳孔骤缩：\"这是先帝驾崩前铸造的殉葬银！\"
暗处突然亮起数十火把。漕运总督拄着蟠龙杖缓步而出：\"施大人既然进了这地脉龙穴，不妨与十万阴兵作伴。\"
---
青娥突然扯开衣襟，锁骨处火焰胎记灼灼生辉。总督手中玉杖当啷坠地：\"你是兰儿？\"
\"当年你为掩盖盗银案，将我们母女推下漕船！\"青娥剑指生父，眼中血泪交错。锁柱趁机撞翻烛台，火舌顺着硫磺线窜向密室四角。
轰隆巨响中，锁柱背起施世纶冲向暗河。湍急的水流里，他摸到石壁上的铜环——正是羊皮星图标注的\"危宿\"位！
三长两短拉动铜环，暗河突然改道。众人浮出水面时，竟在土地庙地宫的石棺中！棺内女尸手握玉牒，上面朱砂写着：开棺者，当见天日。
---
晨曦穿透残破的庙顶，施世纶用银针挑开女尸唇缝。半枚虎符随黑血涌出，内侧刻着宰相名讳。
\"二十年前皇陵督造案\"施世纶将虎符与殉葬银缺口对合，\"原来盗银案的真凶是\"
惊堂木炸响，八府巡按却突然夺过虎符：\"此案涉及皇家秘辛，当立即封存！\"
锁柱忽然发出嘶哑的吼叫，从怀中掏出枚铜钥匙——正是他哑症发作时太医取出的银针所化！钥匙插入石棺底部锁孔，暗格里哗啦啦流出三百封密信，每封都系着失踪儿童的长命缕。
---
秋决那日，土地庙前竖起十丈白幡。
锁柱击鼓鸣冤，当众剖开自己衣襟。心口处赫然是幅刺青：运河全图上标注着七处藏银地，每个红圈都对应星图上的官员府邸！
\"且看天道好轮回！\"施世纶挥袖间，泥塑土地像轰然崩裂。藏在眼窝中的东海夜明珠滚落，照出巡按官袍下的金丝软甲——正是二十年前皇陵失窃的陪葬品！
暴雨倾盆而至。青娥将匕首刺入总督心口时，锁柱突然发出清晰的哭喊：\"阿妹！\"——那匕首的缠枝花纹，与他妹妹襁褓上的绣样分毫不差。
三年后，新立的土地庙香火鼎盛。有人看见哑仆扶着位盲眼老者日日清扫庭院，老者腰间晃动的翡翠扳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血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