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日归零(2/2)

首发：~第9章 七日归零

张廷玉死死盯着王承恩，又瞥了一眼气息奄奄的皇帝，再看向那个被双重香灰覆盖、热气腾腾的铜盆。他的眼神变幻莫测，如同深潭下的暗流。愤怒、不甘、忌惮、算计…种种情绪交织。他知道，今日，这铜盆里的秘密，是拿不到了。至少，不能当着皇帝和这个看似蠢笨实则狠辣的老太监的面，用这种狼狈的方式去拿。

“哼！” 张廷玉重重地冷哼一声，拂袖震落衣袍上的香灰，动作间带着压抑的怒火。“王公公‘忠心可嘉’，只是这毛手毛脚的毛病，该改改了！”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他不再看那铜盆，转身面向龙床，对着似乎又要“醒来”的赵琰，深深一揖，语气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沉痛”：“陛下，老臣失仪。殿内污秽，实非养病之所。恳请陛下允准，老臣即刻命人清理殿宇，移走…不祥之物。” 他刻意强调了“清理”和“移走”，目光扫过李岩的尸体和被香灰覆盖的铜盆。“陛下龙体要紧，万望珍重。老臣…告退。”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

说罢，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朝着殿门走去。玄色大氅带起一阵冷风，卷动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香灰气息和血腥味。他的背影挺拔而决绝，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金砖踏碎。

沉重的殿门被守在外面的小太监推开一条缝隙，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再次涌入。张廷玉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的风雪之中。

殿门重新合拢，隔绝了风雪，也仿佛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乾元宫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陈太医粗重的喘息，王承恩压抑的呜咽，以及赵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

王承恩瘫软在地，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冷汗浸透了里衣。他看着张廷玉消失的方向，又看看那个被新灰覆盖、热气渐消的铜盆，最后看向龙床上气息奄奄的皇帝，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和更深的恐惧同时攫住了他。首辅…绝不会善罢甘休！今日只是暂时退去…

【…外部威胁暂时解除…】

【…新手引导任务：拨乱反正（一）…完成…】

【…国运值+1…当前国运值：-30…抹杀倒计时：7天…】

【…新手引导任务：拨乱反正（二）发布…】

【任务目标：七日内，清除权宦刘瑾。】

【提示：阴影中的尸体，角落中的秘密，是钥匙亦是毒药。】

【时限：7天。】

【任务成功：国运值显着提升，解锁基础功能模块。】

【任务失败：宿主抹杀，系统强制脱离。】

冰冷的紫色提示框，无视赵琰紧闭的双眼和濒临崩溃的意识，强行投射在黑暗的视野中央。那鲜红的“抹杀”二字，如同悬顶的利剑。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如同寒冬里注入的一丝温泉，缓缓流淌过他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那是国运值+1带来的反馈，是系统维生模式在强行修复他千疮百孔的躯体。虽然微弱，却让他破碎的意识，抓住了一丝稳定的锚点。

赵琰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王承恩正挣扎着爬起，想去查看那铜盆，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陛下那沾着血污、苍白如纸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不是痉挛！是指尖…似乎…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勾了一下？

王承恩浑身剧震！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抬头，看向赵琰的脸。

那张脸依旧死气沉沉，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是错觉吗？

不！绝不是！刚才陛下那锐利的眼神…那一声质问…还有此刻这微弱的动作…陛下…陛下他…一直在！

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敬畏如同海啸般淹没了王承恩！他连滚带爬地扑到龙床边，将耳朵凑近赵琰的嘴唇，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压得极低极低，如同耳语：

“陛下…陛下…老奴…老奴在…您…您吩咐？”

赵琰的嘴唇，极其艰难地嚅动了一下，气若游丝，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盆…火…”

盆？火？

王承恩先是一愣，随即脑中如同电光火石般炸亮！盆！是那个铜盆！火…是要烧掉？！

他猛地回头，看向角落里那个被新旧香灰覆盖、肮脏不堪的铜盆！陛下…陛下是要他立刻、马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可能还在外面窥伺的耳目，将这个可能藏着惊天秘密的铜盆…付之一炬？！

这…这是要彻底毁掉证据？还是…另有用意？

王承恩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但他没有任何犹豫！陛下之命，就是天！他挣扎着爬起，踉跄着冲到铜盆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沉重的铜盆拖拽到寝殿中央空旷处。

“陈太医！火折子！” 王承恩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陈太医早已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傻了，闻言下意识地从药箱里摸出引火用的火折子，抖抖索索地递过去。

王承恩吹燃火折子，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肮脏、沉重、可能藏着李岩用命换来秘密的铜盆，又看了一眼龙床上气息奄奄却仿佛在无声注视着他的皇帝，猛地将火折子投入了盆中厚厚的香灰之上！

干燥的旧灰和带着油脂的新灰瞬间被点燃！一股浓烈刺鼻、带着陈腐油脂气味的黑烟猛地腾起！火焰由小变大，迅速吞噬着盆中的一切！灰烬、油脂、或许还有那未曾露面的铜印和血书…都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发出噼啪的轻响，最终化作焦黑。

火光跳跃，映照着王承恩那张苍老、布满血污和泪痕、却异常坚定的脸，也映照着龙床上赵琰紧闭双眼、苍白如纸的侧脸。浓烟升腾，遮蔽了殿顶的彩绘藻井，也仿佛暂时遮蔽了所有窥探的眼睛和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乾元宫内，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哔剥声，和那无声却沉重如山的——

七日归零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