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83章 失守
谢望舒还以为谢欢是同明家姐妹有误会, 在谢望舒面前,谢欢也确实是个善解人意,命运多舛的女郎, 还同她有着差不离的遭遇,两人在父母亲缘上都没有福分,难免有些惺惺相惜。
虽是这样想, 谢望舒心里却也莫名也有了些奇怪的感觉, 可她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她母亲不在身边,还在外头做了真人,外边的人看笑话, 传什么的都有,谢望舒敏感又有些孤僻,独谢欢一个玩伴。这么多年的感情,谢望舒不想去怀疑她。
谢望舒把手里的瓜子壳拨到碗里,边道:“欢姐儿小的时候过得辛苦,还在襁褓的时候就被抱养到顾家去了,她的父母却不省心, 总是上门去讨要钱财, 叫她脸面十分不好看,也是她大一些了才好……她的养父养母,同她也没那样亲近……现下都没叫她改姓,她过得也艰难……”
明月还没讲话,明娇却冷哼一声, 想起了谢欢去苏州的时候, 道:“你这样讲的……好似她十几年锦衣玉食的日子都是假的一般, 出门在外, 做派怕是比公主都气派,做了这么久郡主娘娘的女儿,过得是比旁人尊贵的日子,受的是她本不该受的福气……她自个若是觉着不满意,却偏偏又消受了这份富贵,还整日喊着自己命不好,专想着坑害旁人……”
谢望舒便不讲话了,她骨子虽极为执着,却并不会同人争辩,心里甚至隐隐觉着很有道理,想来想去也觉着不对劲。
明娇又讲了在苏州的事情,谢望舒听了,心里也有些动摇,但是并未表现出来。
明月见她这样,也并不多讲,她对谢望舒道:“你同她如何我是管不着的,正常相处便是了,你倒是想想你姑母,一会还是跟着我们一齐同她用午膳去,她见着你了,心里都要松一些。”
谢望舒自然点头,道:“我本也准备去的。”
一行人在庭院里坐到了午时,明月便带着几个妹妹去正殿里吃膳。
大谢氏见谢望舒现下来了,两人虽讲不上话,心里却也放心许多,便不再提起昨个的事情。今个天热,大谢氏又叫厨房上了冰碗,一屋人热热闹闹吃着也舒服。
明月不怎么吃,捧在手里就觉着凉快,听着大谢氏讲箱笼都收整好了,再过两日便能回城里去。
“城里这几日正热着呢……本来该过到七月的……”
屋里人正讲着明月的生辰要如何过,要不要请个戏班子来唱戏,外边就有谢知跟前的下人来了。
谢知同谢琅玉往常都是在上职的位处吃膳的,午间向来不会回来,且现下正正午时,这个时候到显得怪了。
大谢氏这几日连着遭了事,一见有人慌慌张张的心里就不舒坦,放了筷子,喝了口茶压神。
明月见她不爽利的模样,连忙叫那人进来了,边道:“你这样着急做什么?可是前边有什么吩咐?”
这下人现下缓了气,踌躇一会便凑到大谢氏耳边讲了两句话。
大谢氏摇着扇子,先是松了口气,又拧起了眉毛。那下人传了话,很快便走了。
大谢氏瞧着不欲多讲,几个小的便不问,只静静地吃自个的膳食去。
待吃完膳,大谢氏把三个女郎赶到偏殿玩耍去,下人们也支出去,屋里只留了明月同谢氏讲话,大谢氏三言两语讲完,明月这才晓得前边确实是出事了,皇帝病了。
大谢氏神色复杂,靠在椅背上道:“他早年的时候就瞧着病恹恹的,只比郑昭强一些罢了,不怪当年父皇瞧不上他。”
这讲的屋里人都不好搭话,大谢氏也不需要她们搭话,接着又道:“你们只当不晓得便好,就是怕你们出去别叫旁人勾着讲了不好的话,心里警醒着些……不过这事宫里该瞒得紧紧的,除了咱们家,少有旁人晓得。”
大谢氏这样的身份,在京城屹立数十年,她在政治上的敏锐度一点也不差,尤其是把前朝同后院联系在一起的时候,甚至比一些男子都强。
“几个姑娘倒是无事,就怕你们碰上那些个人精,捡了话头挑事,倒是不好办了。”
明月同谢氏自然应声,心里都提了提神。
大谢氏很快把这个话头略过去了,同谢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起闲话来。她心里还发愁谢望舒的婚事,同谢氏讲起京城里有些名声的郎君来。
明月心里想着谢望舒的事情要怎么同大谢氏讲,总之现下不是个好时机,还得看日后。
几人又讲起了谢琅玉的伤势,讲谢琅玉该吃些什么补一补的。
明月摇着扇子在边上仔细听着,又记起了皇帝生病的事情,心想,真是太巧了,如今太子式微,谢琅玉受伤,结果皇帝又突然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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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今日午时召了胡太医,这本不是个稀奇事,皇帝龙体贵重,平常三日请一脉,等到换季的时候,天热天冷的时候,日日请脉都是有的。
请个脉而已,并不值得人注意。
但在有心人的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太医院里几十个太医,平常诊脉都是轮班来的,除了几个出名一些的,比如擅长妇科的夏太医,会调养身子的杨太医,旁的都不太引人注意,只晓得太医院里有这么几个人罢了。
但是今个叫去的这个胡太医,一下就叫好几拨有心人警觉起来了。这胡太医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听闻也没什么过人的本事,家中也不是什么世家名门,不过是太医院里熬资历的,辈分大一些罢了。
但时间久了,也有人摸出门道来着,越是不显山露水,人家本事还就越大了,因而陛下只要召见了,底下就总也几个位处要不太平一阵。
显王殿中,显王本在一姬妾屋中午憩,听了这个消息便急急推开妾室,直直去了书房。
闷热的天气,显王的谋士们已经先一步来了,屋里围着书桌站了好几个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有一股沉凝又亢奋的氛围。
等显王到了,几人快速地讲了前边的消息,便等着显王指示了。
如今皇帝的身子是一年瞧着不如一年了,但太医院里把消息瞒得死紧,皇帝也还没糊涂呢,旁人就是有什么异心,也不敢妄动。
如今忽然传他病了,显王心里虽然高兴,却也并未失了理智,问道:“陛下到底是什么病还不一定……这胡太医的消息,是真的吗?”
一个穿着鼠灰色长袍的男子连忙回话,道:“属实,谢家盯了这人好几月了,且按照往年的情形来看,确实是他负责陛下的脉案,都对上号了……今个这排班也不对,不该胡太医上职的。”
不该他上职的时候,他偏偏去了。若非情况紧急,哪里会这样呢?
显王显然也想到了其中关窍,不过他年纪越大,就越是谨慎,底下的人都兴奋起来,他却强行压住了,沉吟一会,道:“先不急,且再瞧瞧,太子如今还好好的,那谢琅玉也不是个善茬……皇帝的病是真是假,严不严重,还不一定呢……”
显王话是这样讲,心里却也有些着急起来。若是不严重,哪里又会忽然召见胡太医呢?皇帝若是真病了,那这真就是一个决不能错过的好时机。
显王清楚自己在朝臣眼中不是首选,皇帝不管如何,现下是还坐在龙椅上,且太子身子虽不好,却也活了这么多年,行事虽乖张,偏偏人家会投胎,名正言顺的,按理来讲,这位子同显王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但是世事无常,世上总是意外多,如今太子被贬斥,太子党同谢党掰腕子受了重创,谢琅玉也受了伤,偏偏皇帝也病了……显王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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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殿里中午热闹一阵,没一会就又安静起来,明月同大谢氏讲了会话,便回了偏殿里看账本,长辈们同几个妹妹也去小憩了。
今个闷热得很,明月靠坐在窗边的榻上,总觉着气都喘不好,胸口闷闷的,还以为是天太热了,不住地打扇子。
紫竹以为明月又上火了,给她凉了蜂蜜水,“下午给您多备几个小菜,下下火才好……”
明月一口一口地喝了水,还是觉着不好,抚着胸口叹气道:“做个藕片吃吧……真热啊,山上就这样热,都不想回城里去了。”
紫竹也捡了扇子给她打,边笑道:“那咱们留一留也是可以的,住到夫人觉着凉快了再走,不过那时都要八九月了,还能瞧瞧山上的桃花林呢。”
明月也跟着笑,道:“那还是算了,心里也有些想家里了,热些就热些吧。”
屋里的冰车冒着凉气,是才添的冰,紫竹把冰车往窗边推了推,见明月还是不舒坦,便出去准备再叫人推个冰车来。
待紫竹走了,翡翠拿着掸子扫着桌子,把屋里的帘子都打下来挡日头,边道:“姑娘怕是里头的衣裳小了,要做新的了……小了便束着难受,这才觉着不舒坦。”
明月呼了口气,挺了挺腰,还真觉着有一点了,道:“我早间起来的时候,热得小衣带子都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