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国舅王三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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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哥，可不要引火烧身，让他们去胡闹好啦。”有人哑着嗓子在他俩的背后说话。

听到这公鸭嗓子，刘庆东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谁，任监临上善门的税官，司门郎中贾明表。此人穿着右衽长衫的官服，长得肥头大耳胖墩墩的，两只眼睛间距有些宽，酷似先天得了唐氏综合症。

这时，门洞前发生了情况，铁蛋本想耍个花样，凌空来个剪刀脚。可重心没掌握好，不但皮球没踢到，还把自己摔得够呛，浑身上下全是尘土。更有不怕事儿大的同伴，嚷着愿赌服输，拿出□□使劲给他擦在脸上，擦的粉太多了，头发、脖子、前胸哪儿哪儿都是，弄得整个人似从面袋子里爬出来的一般。

税官应该吃了带馅的早点，他用手指扣着牙缝里的菜叶子，左一下右一下，终于如愿以偿后继续忠告着三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是听城楼上负责瞭望的更夫老方说的，他是京里驻防的老兵啦，禁军的将军们他个个熟悉。这些小爷都是皇亲贵戚、达官显贵之后，其中就有国舅王继勋的公子，哪个单独拿出来都惹不起。”他抬头向城门楼子望去，那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军在四处瞭望，刘庆东晓得那个兵士是负责火警的。

“老方！你是不是说这里有王将军的公子啊？”贾税官扯着嗓子向城墙上喊话，要证实自己没有搞错。

上面的军士听到喊声，一手拄着宇墙，一手向下面摆着手。这宇墙就是城墙内侧的矮墙，而建在外沿的称做垛墙，两侧统称为女墙。

“怎么不是吗？难道不是这伙人呀？不是衙内啊，那可就好办啦，我这就把他们统统赶走！”税官见对方摆手，寻思是自己认错了人，这下子他可来了神气。

抖神气没有发脾气来得快，一位光头中年人首先发难啦，他刚刚放下肩上的剃头挑子，望着棚顶的破洞厉声怒吼道：“我的棚子！是你们把它踢坏的，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坏蛋，三番五次来城门口捣蛋，仗势欺人，有个当官的老子就可以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啦？”

刘庆东认得，这位是剃头匠袁秃子。他这么一喊招来许多围观者，大家本来是敢怒不敢言，这回得到了突破口，把积压已久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都指责在这里玩蹴鞠不应该。

“砰”的一声，木杆子支撑的棚子倾倒了半边，是那个英俊的小伙子飞起一脚用皮球将杆子击倒，顺势撞到近在咫尺的城墙，反射回来正好砸在袁秃子的身上。“小小待诏，是不是给你脸啦？别说是个棚子，连你家房子我说拆便拆。在汴京城里，官家老大，我满城飞老二。还告诉你了，小爷愿意在哪儿踢就在哪里踢，就是官家的后花园爷也照踢不误。”故意施暴者盛气凌人地恐吓着。

“太放肆啦！不知天后地厚的家伙。”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让所有人均侧目而视。大发雷霆的是位魁梧俊朗的老男人，看年纪五旬开外，好一好快六十岁了，但保养得极好，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满脸透出油光没有褶子，让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不知是吃了啥养生滋补的好东西了？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架势是要出城去，与其并肩而行的是个出家和尚，就他们两个人，没有小厮跟班。

刘庆东觉得来人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阿弥陀佛，是不成体统。”同行的和尚附和道，他与男人年纪相近。

“是呀，太不像话啦！”税官早已不把踢球人放在眼里，责无旁贷地嚷嚷着。

那仗义执言的拨转马头向这群孩子而去，“你们都是仗着谁的势力？大庭广众之下堵塞道路，还大言不惭说是皇上第一，你是第二，小小年纪有何德何能啊？那我这常胜将军，为国家有卓越功勋的国舅爷该排在第几呢？岂有此理！凭这句话就该治你的罪，株连九族。小子，你姓甚名谁呀？”

“国舅多了去啦！你算那盘菜？我满城飞薛惟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还真没尿性你们这些皇亲国戚。”擅长蹴鞠的小伙子把嘴一撇，“你是国舅？我这兄弟的老子也是官家的舅子，不似你这爱管闲事的碌碌无为之辈。他为人率直，敢作敢当，对待部下又好，没有钱财给钱财，没有媳妇给媳妇，满开封城里随便去抢，我佩服。所以依我说，同样是国舅，以义气当先，他的位次要排在你的前面呢。”

“岂有此理？当今国舅一大把，论义气，论人品，论军功能有比我还厉害的？娃娃，你真是黄嘴丫子未褪净，信口雌黄，快说他是哪个？”年轻人的轻慢言语激怒的国舅，他顷刻间瞪起了眼睛，可对方只是啧啧连声，并不讲明。

于是，他火冒三丈地质问那边满头□□的小伙子，“娃娃，他不说，你讲！你父亲是哪位国舅？看你蓬头垢面脏兮兮的样子，一看就没有家教，这辈子只配做要饭花子，快去洗洗，不怕给家里人丢脸吗？”

税官跟着大声讥笑道：“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小子刚从阴曹地府里跑出来的吧？赶快离开，别挡住城门。”

“父亲大人是我！我是铁蛋。”呼喊声中充满着委屈与无奈。

没想到白脸小伙子是自己的儿子，老男人不禁一愣，“铁蛋！惟德！你咋弄得如此狼狈？是技不如人嘛，土肉都白吃了。可不如你老子我，我王继勋可是勇冠三军的硬汉，善使铁鞭、铁槊、铁楇，人送外号王三铁。”

得知眼前的男子就是伙伴的父亲，绰号满城飞的小家伙好生意外，“您就是国舅，铁蛋的阿翁，王将军啊，晚辈薛惟吉这厢有礼了，若有冒犯，万望恕罪。”

“父亲，这位是门下侍郎、平章事薛居正薛老伯的公子，我们在玩白打。”儿子及时向父亲通报道。

听说是宰相的儿子，其父亲还是姐夫的倚重近臣，男子的态度立刻发生了质变。“是薛老哥的儿子呀，咦，相貌堂堂，长得真虎气，应了那句话了‘虎父无犬子啊’。原来你说的国舅就是我嘛，老叔我谈不上有多义气，那时我奉命统帅侍卫骑军骁雄军，和侍卫步军雄武军，军兵加在一起有万余人，都是新招来的生瓜蛋子，血气方刚的雏儿。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我出于人道，给他们钱财娶妻安家，古语说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一时间京城里唢呐连天，有情人双双对对结为伉俪。就有多事者去官家面前告我，诬陷说我怂恿兵痞强抢民女呢。真是笑话，兵士们不去登门提亲，人家黄花大闺女会主动送来吗？男人嘛，就得主动些。做人就要有担当，哪怕为兵士们的婚姻大事丟了兵权，也是在所不惜。”男人提起往日的创举颇为自豪，双眼放射出异彩，似又重现禁军万人抢新娘、抱得美人归的壮观景象。

“国舅爷真是有情有义之人啊。”宰相之子带头夸赞道，其他的年轻人也为之叫好。

王继勋被夸得飘飘然了，“铁蛋，你去把脸洗洗，和小伙伴们接着踢蹴鞠吧，练好身体为我大宋建功立业。你们可不要小瞧这踢来踢去，从汉朝起蹴鞠便是训练军队的必杀器嘞。”他回到路边凶巴巴地对贾税官训斥道，“以后闭上你的臭嘴，那是我儿子，我王继勋自诩家风纯良，教子有方啊。”

他说完用手示意着出家人，两个朋友有说有笑地打马出城。

刘庆东耳力超群，就听和尚在小声嬉笑着，“善哉，国舅，你带贫僧去吃什么鸡爪子呦，十千脚店做得有那么好吗？要我说呀，回京城一趟不容易，不趁此机会弄几个开封小妮儿尝尝？实在是可惜了。那嫩滑多脂的肌肤哦，割下一片带着血筋，香甜松软，入口即化，再没有比它美味可口的啦。”此番话让刘三哥心惊胆战，和尚不是吃斋念佛一心为善嘛，怎么这个和尚还吃人啊？

那姓贾的税官被人无端训斥，是敢怒不敢言，眼见得国舅爷扬长而去没了踪影，这才缓过神来，对着城上高声责怪道：“这不对呀，你在欺骗我呀。老方！你认得国舅，也认得他家公子，却说他们不是父子，怎么回事？”他见负责瞭望火警的更夫探出身来，“老方，你给我滚下来，是故意让我出丑啊。明明他是国舅府上的公子，你却摆手说不是。”

更夫双手拄着宇墙，“我摆手不是说他不是呀，是告诉你别讲啦，国舅爷王继勋就在你的身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