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又见老将军(1/1)

首发：~第30章 又见老将军

虽然铁厂的重大利好消息迅速在赞皇县城里传播发酵，虽然未及晌午赵峥便被“族兄”王二请去与刘大人吃茶了，但不久便见赵峥一脸轻松地回转来了，不过，随即市场里张茂便出来辟谣，把铁厂的“生产铠甲”改做了“修补铠甲”，并订立了一项新的市场章程，那便是股市公告，发布之前，必先送至县衙备案，并需专人专递，仅由刘大人亲拆，未经批复不得擅自发布。

这项规定自然是赵峥与刘岳磋商之后决定的，刘岳手里拿着赵峥给的证交所的干股，说实话原本刘岳只道是赵峥想拉自己给证交所站台，他对赵峥的观感本是极好，赵峥在“赞皇匪乱”中的突出表现和重大贡献，加之赵峥又道这干股并非与他私相授受的钱财，而是作为“县衙帮用”，这于情于理刘岳都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赵峥的这个好意。

至于赵峥提出的一成干股，刘岳倒是真没放在心上，按赵峥的介绍，股市只是个买卖股票的所在，交易收费，可比之草市收税微薄得多，况且他哪里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能盈利，自然没把这点“蝇头小利”放在心上，只道是送赵峥个人情，当着赵峥的面便答应了下来，但对于这干股却坚辞不受。

然而赵峥却是不答应，两个人推来让去，刘岳也是哭笑不得，把赵峥硬塞的干股算是收下了，却是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除了开业时，赵峥向他求去的“公平交易”墨宝之外，刘岳都没如何关注过股市。

可当听说股市开市的火爆场面之后，刘岳便好奇地派人询问了当日的交易金额，当他听到主簿帮他算出的交易手续费一成的金额时，他惊讶得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再三让主簿核算之后他竟然呆在了当场，乖乖，四百二十贯！这几乎等同于他这个知县相公两年的俸禄。

随后又不断听说证交所中各种一日暴富的故事，知县相公都按耐不住，以他妻弟的名义，杀进了股市，并且在这一波人气高涨的牛市中，几天便赚到了一千多贯钱！那一刻，在他心中，赵峥哪里再是个后进小武官，简直就是个点石成金的财神爷啊。自此这位知县相公便每日在衙门里魂不守舍，无心公务，时刻等着心腹下人来回报知他股市动向，他自然也很快成了“老股民”。

这股市便似是个聚宝盆，作为股市的既得利益者，又是朝廷官员，收到铁厂的重大利好消息时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这私造铠甲等同于谋逆，便是种师闵这等地方大将也是不敢说的做的，他慌忙便招来赵峥，痛心疾首地晓以利害，赵峥原本也没太当回事儿，但见刘岳脸涨得通红，竟破天荒地大声斥责起自己，他原本便是明白在这个世间，需要遵循这时代的规则行事的人，顿时也意识到了简单的措辞背后蕴含着的巨大政治风险，慌忙连声告罪，并提出要县衙对股市实行监督。

刘岳与赵峥在股市这个“聚宝盆”上，本就利益相同，自然将两人联系得更加紧密了起来，而赞皇县城也俨然成了赵峥的“根据地”，赞皇城里梁指挥的名号可谓是非常响亮，而赵峥真正的身份却是元氏县的团练副使，赵峥的乱入，误打误撞不仅救了刘岳和赞皇县，随着他带来的投资和县城重建过后对于原本工商业的恢复，使得小小赞皇县城焕发出了远胜往日的活力来，这自然会引来旁人的嫉妒，首当其冲的便是赵峥的正牌上官，元氏县太爷，好在刘岳老于官场，早替赵峥想到了这些，在上凑朝廷关于剿灭盗匪的奏报中便带上了元氏县令，赵峥的功劳早早地便成了他领导有方，加之在铁梨花和呼延冲诸人的努力下，邱家堡的建设也是红红火火，编练的团练自打成军以来，有了在赞皇的剿匪平叛经历之后，更是在辖区范围内，四面出击，用赵峥的话说叫“实战练兵”，将原本盘踞在元氏县境内的流民、山贼、盗贼、响马洗荡一空，对于由南附辽民的寨堡和与李家同道，基本都是名义诏安，尽可能地团结起来，将其人口和经济纳入到邱家堡的社会经济体系中，而对于那些全无背景，又坐实为祸一方的强人则给予了坚决彻底的打击。

如此一来，邱家堡又实实在在给元氏县令脸上增添了不少光彩，与此同时，在刘岳的建议下，赵峥也亲自给自己的上官送上了“帮用”，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赵峥这么知情识趣，元氏县令也就对赵峥时常擅离辖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元氏县与赞皇相邻，都在真定府以南，随着赞皇商贸活动规模的增大，作为赞皇到大名府的必经之地，元氏也是得了不少好处的，尤其是股市建立之后，便是堂堂县令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一介股民，也从欣欣向荣的股市上获利甚丰，事到如此，除了元氏县令私底下跟赵峥抱怨肥水流去了外人田之外，却也对他再无甚抱怨，只望他也能令元氏县也如赞皇般兴旺，但旦夕之间又如何能够简单地复制在赞皇取得的成功，好在原本留在邱家堡的产业明面上的便有卷烟和纺织，赵峥又答应了在元氏县城开始银行分行，加上原本已有的餐饮、百货，也算是给了县令老爷很大的面子了，两位县太爷眼看着自己治下未来可期，得意自不必说，而以赵峥为核心的新的经济体系也在赞皇、元氏两县沃土上野蛮成长了起来。

在日渐残破，经济濒临破产的河北之地，随着不断推出的新鲜事物，以及日益增多的八方商人，在这河北的小小一隅竟迸发出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当然不和谐的声音也常常有，一个酸丁在酒馆灌多了黄汤，放言说赵峥身为官吏，却总是不务正业弄些奇技淫巧的东西来与民争利。弄得赞皇百姓不顾圣人礼教，满是铜臭，自己如果有机会面圣，将如何如何。结果当即被一群同样的读书人当场痛斥，那酸丁倒也是光棍，竟和一群读书人吵得有来有回，闹到后来竟在城门口贴起了大字报，刘岳闻之，要派人干预，却被闻讯而来的赵峥拦下了，自请亲自出面调停，待他带人问明情况，竟也不生气，只说了一句：“真理越辩越明，发展才是硬道理。”转身便命李龟寿出面，自己出资，请了当地颇有名望的读书人并那酸丁专门议论目前所做，哪些附和圣人教诲，哪些与礼法不符，并且把议论的内容刊刻印刷出来，在市面上以一文钱一份的价格出售，每半月卖一份新的，为照顾大众，还专门聘请了说话人翁铁嘴来将这番议论说于百姓知晓。

说来也是有趣，众人的观点莫衷一是，有的认为至圣先师所教导与目前新事物并没有不符之处，有的却认为目前很多有违教化，还有一帮人提出更新的观点，认为圣人所言经过汉朝竖儒的歪曲，后人的误解，早已脱离了本义，提出要“复古”，这说着说着竟跑偏为对圣人之道的探讨。

各种观点都刊刻在一起，对于读书人自不必说，不仅看得津津有味，多有按捺不住胸中丘壑，投来文章稿件的，便是寻常老百姓，虽说多半听不懂的，但光这份热闹，便是吸引人。借着这份热度，赵峥又着李龟寿雇人编写些乡野轶事、市井新闻、商户广告、股市评论等等，如此一来，这被叫做“赞皇月报”的期刊便诞生了，这刊名题字的活儿自然又归了刘知县。

……

井陉，天威军县衙。

张押正一脸兴奋地入内通报：元氏县团练副指挥梁大郎，如约前来。

“来了多少人？”种老将军一脸期待地问道，自从上次他派张押正与赵峥商讨铠甲的事，张押正来来回回，虽说赵峥关于解决资金问题已经提了一揽子的建设性方案，但诸如贷款、流动资金短期金融投资、合作开矿这些想法，听起来虽然有理，但即便是他最容易理解的合作开矿这一点，基于老将军的认知，也难以短期扩大生产规模，这到不是老将军不懂经济，其实古代虽说是文武有别，说得好似武人就不通文墨，只知道打打杀杀，都是老粗，这种刻板印象也许在士兵或者低级军官中可以得到印证，然而为将者，又岂止沙场上排兵布阵这点事情？

行军打仗，无不牵涉到大量的计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说的就是军事后勤的重要性，每一位合格的古代将领没有不精于后勤筹划的，这也是古代“出将入相”的由来。种老将军家学渊源，又老于军务，自是此道行家，只不过赵峥向他提出的方略颇有些别开生面，现代经济学范畴的金融资本运作与封建经济实践之间存在着较大的差异，从而造成了老将军的认知差。但无论如何，自己手上没有足够的钱，又想要别人的东西，那就只能赊账了，而作为一个借贷者，自然是处于相对弱势地位的，即便他是坐镇一方的大将，心理上也同样如此。

“来了，来了，不仅人来了，还有四十多辆四个轮子的驴车！”张押正兴奋地说道，呼吸都因为激动加重了起来。

“啊！大开中门，随老夫……不，快快有请！”老将军听得双眼顿时有了神采，兴奋地差点冲口而出要亲自迎接了，话到嘴边，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改口。

片刻间，赵峥带着几个人进了大堂，见礼已毕。种师闵吩咐亲兵搬来座位，上茶。赵峥嘴上推辞，屁股却大咧咧的坐了下去，种老将军见了哈哈大笑，却不以为意。

老将军穿了一身军中便服，赵峥也穿着便装，一老一少四目扫来扫去，俄顷，相顾莞尔。

“大郎，多日不见，只听得你声名鹊起，老夫还怕你把我的事儿给忘了呢。”老将军大笑。

“岂敢，岂敢，老将军见怪了，只是诸般事业千头万绪，着实抽不开身，况且答应了老将军的事，小子自要加倍仔细，不敢怠慢，这才耽搁了这许久，还请老将军见谅。”赵峥拱手恭敬地回道。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种师闵听着高兴，连连点头。

二人早已熟稔，他对这位种家老将心存敬意，而在老将军眼中，这个年轻后生以他刻在骨子里的军人标准来评判，虽谈不上如何优秀，但这搞钱和军需谋划的本领却令他刮目相看，说起话来也甚是投机，加之老将军早年对西夏作战时受过伤，因此一直没有子嗣，之后二哥种师中将自己的一对幼子过继给他，老将军这房才有了种澄、种晫这两子，只是二子皆在老家，不在身边。对赵峥这个后生低级武官，老将军倒是喜欢得紧。

寒暄过后，赵峥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种老将军。

“这是什么？”种师闵疑惑地看了一眼。

“老将军打开便知。”赵峥微微一笑，双眼含笑看着种师闵，伸手拿起茶碗，不慌不忙地喝起了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