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妹的超生罚款(1/1)

首发：~第11章 小妹的超生罚款

别说是煤油灯，连根火柴都不许带走！

周梅亭追上周荣均，一只手探进竹篓子，准确地拽出了那盏煤油灯。

周荣均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连盏灯都不给我？老屋里没拉电，你要我摸黑啊？夜里摔死你老子，你就称心了？”

周梅亭心里冷笑，心想：你可不能死，我的任务奖励还要靠你呢。

她假装替阿爸平整了下筐里的衣服，又借机翻了翻，见没有夹带什么，才笑道：“咱们家后院没有电灯，阿峰起夜一直用这灯的，你忘了？”

周荣均没有留意过这些，可一听是儿子要用，也就不说什么了，向上提了下背篓，喊前头的阿峰停下等他，冷哼一声，就抛下周梅亭走了。

阿宝做作地说：“妈妈好绝情哦。”

“阿宝，我教你，这不叫绝情，这叫生财有道。阿爸很抠的，不会出去买新的，更拉不下脸去找人借，他只能回来找我。”

周梅亭笑着目送阿爸，远远看到一个一身灰蓝工装的人拦住了他。阿爸与那人说了几句话，就朝她站的方向一指，也丢下那个人走了。

那人就径直朝周梅亭来了。待得走近，周梅亭看这个齐耳短发的女人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想娣啊，你们家这个罚款，可记着要交啊。”

周梅亭想了一会儿，明白了这人的身份。仔细打量过眉眼，她更加笃定，这就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周玉仙。

周田屿2000年拆迁时，周想娣回到娘家村委咨询，想问问她户口已经不在这儿了，实际操作时会不会分到钱。当时周玉仙已经退休了，因着拆迁事多，她又是老资格，就被请回来帮忙。周玉仙当时看到她，就板着一张脸阴阳怪气地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没有钱分的，你们家也不缺这几个钱吧，还老远跑一趟？”

周想娣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道哪根筋又抽了，竟然回应了一个笑脸，说着“还不是我弟妹催着我来问，我都没空留心这摊子事”之类的虚话，就讪讪地离开了。

周梅亭迷陷在懊丧中，直到周玉仙不耐烦地拍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你们这家人也是，少生优生的政策都宣传这么多年了，看着风口松一些了，你们就又要犯。去年那个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啊，那是看你们困难，这个指标压力也没实际落到队里，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次毛毛头都领回家了吧，你今天不交，下次去上户口还是要交的。”

小妹是一定要上户口的，成了黑户将来就不能上学。小妹到2000年也才刚刚二十岁，一个文盲在新世纪可怎么活？

周梅亭知道，都到1981年了，不是闻风丧胆的那几年了，超生罚款的多少，在他们这样的小地方，一向只看经办人手的松紧。

周梅亭压制住内心的火气，笑道：“玉仙嬢嬢，你来一趟也怪累的，要不去家里坐坐，也去看看我妹妹？”

周玉仙拿眼斜斜打量着她。

周梅亭亲亲热热地揽过她，就把她往家的方向带。“玉仙嬢嬢，我妈在医院里就交代我，要主动去队里交罚款。我到底经的事少，稍微一忙就忘了，真多亏玉仙嬢嬢负责任，这么热的天还跑过来一趟。”

周玉仙脸上带了笑意，拍着周梅亭的手说：“我算起来也是你爸的堂妹呢，虽然已经远了，能照顾还是要照顾些的。你们家也难，只有你爸一个像样的劳力。你以后可要多替你爸分担啊。”

周玉仙看到小妹时，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章维娟脸上露出些畏缩，周梅亭知道妈妈在担心罚款的事，忙借口月子房里热，哄周玉仙抱着小妹去后院芭蕉旁纳凉。

周玉仙逗着怀里粉嫩的奶娃娃，小妹似乎也知道要讨好她，竟发出“咯”的一声笑来，嘴里吐出一个泡泡。

“哎呦呦，才出三朝，就会吐泡啦？”

阿宝“噗嗤”一笑，说：“小姨在呸你呢，老妖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能铺垫的都铺垫了，周梅亭主动问：“玉仙嬢嬢，我小妹要罚多少钱？”

周玉仙收敛笑意，正经神色，换上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政策呢，要看每家已经有几个孩子了，超得越多，罚得越多。你家政策前就是15个，这个丫头算是第20个……”

“嬢嬢，我家阿峰都十二岁了，家里现在其实就这一个要照顾的孩子，我们不会给队里造成更多负担的。”

周玉仙看了周梅亭一眼，想了下说：“一百八十块。”

一百八……

周梅亭竭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她在心里飞快盘算起来。如果没有系统，一百八十块钱，全家要不吃不喝攒上近两年；卖米要卖掉近千斤，他们家那块一亩二分的地，要累死累活种上整整三季……

阿宝说：“妈妈不要担心，妈妈可能了，一百八十块，洒洒水啦。”

周梅亭看着周玉仙定格的脸，眼角满是算计，嘴里喷出唾沫星子，一脸倨傲的假笑。

即便是任务赚的，也是她周梅亭伤肝伤肺换来的，凭什么落到她的口袋里？

周梅亭看了眼小妹，把心一横，说：“嬢嬢，一百块行吗？”

周玉仙眼珠子一转，斩钉截铁道：“那不成，都是有规定的，也不是我说几块就几块的喽。”

周梅亭跑去厨房冲了一杯白糖水，塞进周玉仙手里。

“嬢嬢，你替我再抱一会儿妹妹，我找我妈说句话。”

周梅亭跑去找章维娟：“妈，小妹的名字取好了吗？”

章维娟说：“你阿爸昨天晚上跟我商量了，说叫周峰珍，阿峰的那个峰，珍贵的珍。”

阿宝忍不住“噗嗤”笑了一下。

峰珍，什么破名字……她这个阿爸，可真是个取名奇才……

周梅亭说：“是个妹妹，也该跟着我取名字，怎么跟着阿峰呢？”

“那你觉得该叫什么？周想什么？”

周梅亭这几天已经想过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好，现在被峰珍这个名字气到了，脑海里突然就闪出了一个名字。她越想越觉得顺耳，开口道：“不是跟着那个名字。妈，我现在叫周梅亭。小妹的名字，要依我，就叫……周梅华，梅花的梅，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华。”

章维娟默念了几遍，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说：“你还是要与你阿爸商量一下的。”

周梅亭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鬼才去问他意见，他已经被“开除户籍”了。

周梅亭从供桌上扯了一截红纸头，拿铅笔郑重地写下“周梅华”三个字；又去枕头芯子里掏出二十块钱，用一张红纸包好。

周梅亭回到后院，“玉仙嬢嬢，要不就一百二十吧。”

“那不行，供销社里卖东西都是明码标价概不商量的，哪有你这么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