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老猿猴(1/1)

首发：~第111章 老猿猴

“我知道大傻。”

顾北恍然记起了这个名字，他小时候，那是全村孩子共同的阴影，人们都传大傻吃孩子，不管多调皮的，只要说送去给大傻作伴，立刻就老实了。

顾北还见过一次大傻本人，当时村里有个大户仗着家里人多，盖房子强占了邻居几米宅基地，邻居斗不过这家人，被逼得没办法，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找来了大傻。

顾北记得清楚，当时是冬天，下着鹅毛大雪。

大傻披着件破毯子，拿着一把大锤，一个人把大户的房子敲下去半截，然后在地上划了道线，告诉大户就按照这条线重新砌墙，大户点头如捣蒜。

顾北印象最深的是雪花纷飞中，看热闹的人都冻得瑟瑟发抖，唯独大傻像个蒸笼一样头上冒热气，那是抡大锤时累的。

后来人们都说大傻太傻，一顿饭就把这件事办了，但顾北小小的心灵里觉得大傻一点也不傻，只是单纯地想还弱者一个公道。

那个年代比较流行武侠电视剧，每当电视里出现“大侠”两个字，他脑海中就会闪过大傻披着破毯子的身影。

鬼道斋说：“大傻现在在淮水的一座私人陵园里守夜，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他，这次要见的人比大傻厉害多了，是茅山青派的掌门。

当年岭南很有名气的蔡大脑袋，因为强占一块地，带着一伙人去强铲人家的果园，去了二十来个人，残了十三个。

开去的推土机被拆成了零件，就是老猿猴办的，蔡大脑袋倒台后，秦白年才上的位。”

顾北不是岭南人，这些事不知道，但比大傻还厉害，这个郭长岭肯定不是一般人。

服务员很快查出郭长岭的房号，至尊13号。

鬼道斋带着顾北找过去，边走边说：“老郭十分好赌，为和人打赌，小腿在雪里埋了三天，经脉坏了，壮年时还好，人老后成了事，每隔三四个时辰就要按摩一次，几乎住在足疗店。”

两人一路来到至尊13号房门外，隔着门帘，先听到一阵咳嗽声，掀开门帘进去，里面没技师，只有一个穿短裤的马脸老汉侧卧在床上睡觉。

顾北注意到老汉有很严重的驼背，脖子向前探出去，双臂十分粗壮，腰长腿短，佝偻在床上，很像一只大马猴，怪不得绰号叫老猿猴。

他似乎听到人走了进来，眼也不睁地摆摆手，嗓音嘶哑地说：“现在先不加钟。”

鬼道斋一声不吭地坐在了另一张床上，郭长岭似乎察觉到不对，睁开了眼睛，看到是鬼道斋后，愣了一下，又闭上眼睛，“什么风儿把你这个老东西吹来了？”

鬼道斋平静地说：“来看你死了没有。”

“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受罪了，”郭长岭的语气说不出的消沉，丝毫没有一位掌门的气势：“可偏偏死不了，你说烦不烦人。”

“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是还轮不到你死呢，”鬼道斋转入了正题，“邱烈向我下战书了，来告诉你一声，可能以后就见不到面了。”

郭长岭睁开了眼睛，目光一绽，从一个意气消沉的老头子，变得有气势了许多，但接着又一声长叹，把眼睛闭上了，“见不到就见不到吧，反正过不了两年，就又到那边见面了，怎么死不是个死。”

“老郭头，这可不像你的脾气，斋某记得你说过，有人欺负斋某，就是欺负你，邱烈尾巴翘这么高，你连个屁也不敢放，难道以前说过的话都变成放狗屁了么？”

“老子说这句话时，还不到三十岁，现在都快七十了，你拿四十多年前的一句话来挤兑老子，真好意思张这个嘴。”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张这个嘴，”鬼道斋笑起来，“也不知道谁说朋友是一辈子的事，是只老狗么？”

“你说的没错，是只老狗，”郭长岭意气消沉地说，“王拐子死二十年了，老木头真变成了一块傻木头，谁也不认得了，大傻去给人家看坟地，都说一入江湖岁月催，青壮转眼见白头，我现在也就是一只等死的老狗而已。”

“斋某被一个后辈骑在头上欺负，你真就不管了？”鬼道斋问道。

“不管了，也管不了了，”郭长岭又睁开眼睛，无神盯着天花板，“早几年前我就是行尸走肉一具了，我那些徒子徒孙也都盼着我能早点死，好继承我那点衣钵。

我最近常常在想，人活这一辈子真他玛没意思，就算你富可敌国，权势熏天，到头来也不过是往地里一躺，当年我就不该离开那条船，在淮水上捕一辈子鱼多好。”

“怪不得这几年青派越来越不争气，门人都快改行去卖鱼送货了，原来问题出在你这里，你怎么这么怂了。”鬼道斋直摇头。

“老子快死的一个人，怂不怂有什么关系，也就你老小子不甘寂寞，还跟年轻后辈争高下，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你我这种老棺材板子早该挪窝儿了。”

“别说那么多废话，你的老兄弟被人欺负上门了，你就说管不管吧？”鬼道斋直接问。

郭长岭不言不语地看了阵天花板，又闭上了眼睛，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样。

“地仙门人多，欺负斋某人少，原本还想请你出山帮斋某坐镇，”鬼道斋意味萧索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堂堂茅山青派掌门，现在已经是个狗屁不是的糟老头子，就当斋某没来过。”

顾北也看出郭长岭意志消沉，已经不想理江湖上的是非，想了下说：“郭先生，你相不相信，我一定能打败邱烈。”

郭长岭睁眼看了下顾北，问鬼道斋：“老东西，你带着这小子过来，是你的弟子吧？”

“算是吧。”鬼道斋模棱两可地说。

“你这弟子生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狂得没谱，”郭长岭哼了一声，“邱烈自成名以来，在岭南这块地界上从没输过，你这个弟子在这里互吹大气，我看走不长远。”

“那有没有兴趣赌一把？就赌我能不能打赢邱烈。”

顾北进来时听鬼道斋说郭长岭十分好赌，还因为赌坏了双脚，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激发他的兴趣，成为己方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