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迁乔木请舅舅分家，上县城陪妈妈散心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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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妈吃过早饭，问忠义：多晚走呀？忠义道：吃过中饭就走，你和姨父没事上城里去玩玩，蹲在家里又没事。姨妈道：你们都上班，我们痴不痴呆不呆地窟在屋里，也没得意思，倒不如我们在自己家里一当。忠义带着姨妈去新房走一趟。姨妈叹道：现在住上瓦房真不容易，风不透雨不漏的，还有这电灯，手一拉就亮，比起那煤油灯强似百倍。姨妈转了一圈，陪着士英小丽说了会话，士英道：今个儿姨奶奶就在我家吃中饭，新锅，特地买了些肉白子回来。姨妈到锅屋看了，夸道：锅支的不丑，石灰面子磨的雪滑，照见人影子了。闲谈一会儿便跟忠义回到老屋，赵妈妈和秀萍正在烧中饭，秀萍笑道：大嫂没留姨奶奶吃中饭？姨妈道：留了，买的肉。秀萍道：还是人少好过日子，分家第一顿就吃肉。赵妈妈道：看你都跟小侉子学的了，说话刻薄，新锅不弄点肥肉炼炼会有生铁味，也会上锈。秀萍道：我们今个儿中饭咸也不丑，忠礼一大早上就去肉摊上割了肉，又买了些豆腐卜页，一锅下。

中饭烧好，收拾桌子正准备吃饭，再说忠志从厂里出来，过了后坝口木桥，经过老屋时，闻到了锅屋飘出来的肉香味，转弯来到院子心，说道：妈，今个儿中上吃的什么好的？这么香。赵妈妈笑道：馋猫鼻子尖，就在这里吃。忠礼道：省得跑那么远，陪二哥吃两杯。秀萍早已摆了酒杯酒壶，先请姨妈坐下，兄弟仨斟了酒，忠志道：唉，一大家子吵闹惯了，今个早上跟小丽坐在屋里吃早饭，真觉得冷清呢。吃了一碗粥就不想吃了，还有，小丽烧的早饭粥没有妈煮的好吃。赵妈妈道：活见鬼了，烧个粥，水跟米也没得手脚，怎就不好吃了。忠志道：真的，妈，喝你煮的粥香。姨妈笑道：那是你吃惯了你妈煮的粥儿饭的了，大锅里的粥饭就香，小锅里煮些个粥定汤定水的，我们乍吃你家粥饭也好吃。

兄弟三个刚要端起杯子，听见忠仁在屋外喊道：妈。赵妈妈道：又一个赶饭精来了。忠仁进了屋，说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秀萍又拿了个杯子，忠志道：大哥，你怎么又来了？忠仁笑道：脑子里没觉得分了家似的，还是从老路过来的。忠仁坐下，兄弟四人吃着酒，赵妈妈站在桌边看着，忠仁道：妈，你也吃呀。赵妈妈道：妈不着急，你们吃你们的。秀萍在喂文昊吃饭，赵妈妈对她说道：你去吃饭，我来喂他。遂接过秀萍手里的碗，哄着文昊喂他吃饭，吃了半着，士英小丽领着侠子过来了，在路口士英就冲着屋里的忠仁忠志说道：晓得你们拢这边吃了。进了屋，秀萍道：吃没吃的？锅里有饭呢。士英道：吃过了，看你大哥紧忙没回去，估猜是拢这边了，喊小侉子一起过来看看。小丽道：吃是吃了，没吃饱。姨妈道：怎么没吃饱的。小丽道：人少吃饭没劲。士英道：一大家子热闹惯了，乍分开来。小丽道：就怪大哥，非分什么家，原先饭煮好了吃现成的，以为煮个粥烧个饭很简单的，轮到自个儿动手了，还真没得章程。忠志道：在共家的辰光，你烧过几顿饭的。小丽道：原来懒得了，奶奶，不如你再烧些日子给我们吃吃，跟侠子断奶似的，慢慢来。赵妈妈笑道：行噢，只要你们不嫌我烧得不好吃。士英道：你就饶是饶是奶奶，一辈子还没烧够呢。

赵妈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小丽道：你嗲和春梅呢？小丽道：吃了早饭，回去了。赵妈妈道：这个小丫头，走的时候不来招呼我一声，我正想问问她，她妈多晚做五十岁的呢。小丽道：要来打招呼的，正好有顺便船去青沟的，就着急走了，我舅妈生日肯定要来通知的。

赵妈妈喂好文昊，自个儿也装了碗饭，刚吃了一口，便停下来，忠仁道：妈，怎么了？赵妈妈道：噎住了。忠仁道：年纪大了，吃饭前前要喝口汤。赵妈妈道：这些日子，吃饭总是作噎，嗓子不大舒服。二姨娘道：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看呢。赵妈妈道：不疼不痒的，看什么呀。忠仁道：吃饭的时候是不是作刮呀？赵妈妈道：有时会有些。忠仁道：当初嗲也是这样感觉。忠义道：吃过饭跟我一起进城，上医院查查。赵妈妈道：虚死了，查什么查呀，该紧干还紧干。二姨娘道：侠子叫你去查查就去查查，有什么毛病趁早看，没毛病不是更好呀，省得侠子们焦心思。儿媳妇也劝她，士英道：反正分了家，你也没什么大事，去城里玩玩，散散心也好，蹲老二家多住些日子，苦一辈子了，享享福。小丽道：叫你跟我们烧饭，我说了玩的，三四口子饭我还是会烧的。

赵妈妈说动了心，道：吃过饭再说。赵妈妈用肉汤泡了饭，好不容易吃了半碗。众人吃过饭，士英帮着秀萍收拾桌子上碗筷，忠义道：妈，跟我一起走吧。二姨娘也劝她，秀萍帮她收拾了几件换身衣裳，小丽开玩笑道：奶奶，你手巾帕子里钱带没带着。忠义道：妈去城里玩带什么钱呀。小丽笑道：那要人家偷去呢。赵妈妈道：钱放在秀萍房里去，明天忠信星期了，临走的时候给二块钱给他。收拾停当，赵妈妈对秀萍道：小五子明个放假回来了，先炒碗饭给他吃吃，晚上睡觉你把门闩好。秀萍应着，赵妈妈又对小丽说道：侠子河边注意些，新庄上人少，一定要带好侠子。小丽点头应允，赵妈妈又对士英道：大巧子你不要逼她念书，侠子自个儿也晓得了，你不能再给她斤重担子。士英道：奶奶，你就放心去吧。忠仁道：我用船将你们送到柳泾沟吧。忠志道：我去看看有没有顺便拖拉机。一会儿忠志跑回来道：巧事，听章会计说大队部正好有辆空拖拉机，正准备上街呢。兄弟四个领着妈妈及姨娘去了大队部，走了几岁，赵妈妈又回头向道秀萍：叫小五子不要跟侠子们搞唠。姨娘道：我的姐姐哎，进个城三五天工夫，不放心这个不放心那个，一辈子操心劳碌的命。到了大队部，门前广场上正停着辆拖拉机，忠志跟驾驶员打了招呼，驾驶员一口应承，赵妈妈及忠义忠礼上了车厢，拖拉机开走了，忠仁忠志方才回家。

到了县城车站，忠礼径自回学校宿舍。走前对赵妈妈道：妈，我先回学校了，明个儿正好是星期天，我跟二哥带你出去逛逛。赵妈妈说好，忠义则带着妈妈回厂里宿舍。赵妈妈见到文兵文静格外高兴，笑道：大孙子几个月没见了，又长高了。巧云道：是的呢，都比他爸高了。赵妈妈又抱着文静亲热一番，文静坐在奶奶腿上，要奶奶给她讲故事，巧云哄道：奶奶坐车子累了，你下来把奶奶歇歇。晚饭巧云到小饭馆里下了碗馄饨端给赵妈妈，赵妈妈只吃了几口，剩下的文兵文静分了。

次日早上，巧云煮好了粥，买了几根油条，赵妈妈嫌油条脆，生怕刮到嗓子，巧云道：搛到碗里泡泡就软棉了。刚吃了早饭，忠礼来了，忠义对巧云道：今天是星期日，明天带妈去医院检查，今天我和老三把妈带出去散散心，中饭就不回来吃。

母子三人出宿舍小巷，进入人民路，沿路北向西，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赵妈妈说道：乡下哪有这么多人呀，数定数老是生产队那百十号人。忠义道：乡下只有逢集时人才多呢。赵妈妈道：妈一辈子也没赶过几回集，不识字，也不晓得买东西。

过工人文化宫，忠义问妈妈：要不要进去看场电影。赵妈妈道：妈才不喜欢看那玩意，走走看看热闹。路过韩候祠，欲进去，只见钉着铜仰钉的铁门，锁着个铁链子，赵妈妈道：这家房子怎么跟别人家不同？忠礼道：这不是住家，韩候祠，纪念汉朝韩信的祀祠。赵妈妈道：韩信我晓得，你大舅说过书的，没发迹拱过过别人裤裆的。忠义笑道：妈晓得的还不少呢。赵妈妈道：有的听别人说的，有的在戏文上看到的。忠义道：妈，把你带到韩信钻裤裆的地方看看。赵妈妈道：离这块多远？忠礼道：胯下桥离这里二三里路。赵妈妈道：远了很了就不去了。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到了体育场，赵妈妈又问道：这么大一块地方做什么用的？忠义道：体育场，开万人大会用的。赵妈妈啧着嘴说道：这么大块地方浪费了，要是把它耕耕长庄稼，要收多少麦子和稻呀。忠义告诉妈妈：城里的地不好长庄稼的。赵妈妈笑道：怪不得城里人吃供应粮，原来它是有地不种粮食。体育场路南是有名的镇淮楼，娘儿仨先在广场上走一圈，又欲爬上二楼游玩，才走了几级台阶，赵妈妈坐了下来，叹道：人老了，不中用了，爬不动楼梯了。忠礼道：妈，我把你驮上去。赵妈妈道：人家看到笑死呢，不上去了，就在底下看看。

忠义忠礼把妈妈搀扶下来，走到南边栏杆门，观看着镇淮楼，鼓楼青砖琉璃瓦，看上去庄重典雅古朴，赵妈妈道：这个楼砌的真好看，可惜不能上去看看。忽然问忠义：二成子，这城里有个鼓楼在哪里？生你的那年，我们家和你姨娘家的大船停在运河码头，和你姨娘上岸去玩过，记得是从河码头向东走好远子路才到呢。忠义笑道：妈，你多少年不进城了，这镇淮楼就是鼓楼。赵妈妈道：你骗妈妈呢，鼓楼是木头柱子，我记得我和你姨娘摸过木头柱子呢，记得这边还住着人家呢。忠义道：解放前鼓楼二楼是木结构，解放后重新修建的，改名叫镇淮楼。

离开鼓楼，母子三人又来到驸马巷，这驸马巷原名望仙巷，因明惠帝朱允炇在此巷为驸马都尉黄琛建造了一座驸马祠，故改名为驸马巷。赵妈妈问道：这又是哪里？忠礼道：驸马巷，巷子里有一位伟人故居，带你去瞧瞧。三人进入巷内，来到周总理故居，进去游玩观看。赵妈妈道：这就是驸马住过的地方呀。忠义道：这儿不是驸马住的地方，这是周总理小时候住的地方。总理故居里陈列些总理生前用过的东西，赵妈妈看了感慨道：原来宰相用的穿的也不好呀，跟我们老百姓的差不多，他也没得多少钱唉。忠义道：他是总理，不是宰相。赵妈妈道：妈晓得，总理不就是跟过去的宰相差不多吗。忠义道：说的也是，不过他老人家不是没钱，他把工资钱省下来接济老百姓了，他这是艰苦朴素。赵妈妈叹道：这个人是个好人，听说他一辈子连个侠子都不要，走的时候多少人送他呢。忠义道：你晓得呢。妈妈道：两三年前广播里不是广的嘛，其实他要钱还能没得呀，要个金山也有呀。

三人出了驸马巷，天色已中，忠义道：妈，我们中午吃什么？妈妈道：回去随便吃些。忠义道：离家好远呢，吃过饭再把你带到勺湖公园里去玩玩。赵妈妈道：勺湖有什么好玩的，又没得我们家马家荡大呢，妈想去大运河边看看，没上岸前用大船老常走大运河呢。忠义说：好，我们先去吃中饭。

说着已到了一家饭店门前，饭店门前两边砖墙刷着白石灰，写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八个红漆大字，大门门楼上是国营xx饭店六个大字，母子三人进去，忠义问妈妈吃什么？妈妈说道：就弄碗面条垫垫，早些回家再吃饭。于是忠义到柜台付了三毛钱九两粮票，下了三碗阳春面，赵妈妈边吃边夸道：还是城里饭馆下的面条好吃，有滋有味的。吃完面条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的。

出了饭店，进了北面一条街向西，来到一座学校，赵妈妈问道：这是什么学校呀？里面还有座宝塔呢。忠义道：这宝塔叫文通塔。这文通塔砖瓦结构，七层八角，无梁无柱高约十三余丈，只是年久失修，有些砖瓦都已掉落，翘角处长出几棵杂草。赵妈妈道：这塔妈晓得，老早在运河里行船，大老远就能看见塔尖子了，这学校倒是不晓得。忠义道：这学校是全县最好的学校，你大孙子就在这学校里念书。赵妈妈道：这学校比我们大队小学校大多了，大孙子有出息了，能到这么大的学校里念书，不过呢，要向道文兵，不要到塔上去玩。忠义笑道：妈，你放心，他学习还学不过来呢，哪有工夫爬那上面去玩呀。

又到了里运河堆，赵妈妈于河坂处寻一石块坐下，望着河里的行船，喃喃自语道：那个辰光，我和你嗲老常在这河里行船呢，大冬天，五更头里，篙子上毛鱼冻子，一双手冻麻了，还要撑船。望着忠礼道：有一年，就在这条河里，大概就在这块，你刚会爬，不晓得怎的，掉下了河，我一眼看见了，撂下篙子，奔到后梢，一把把你操住，乖乖，你也是拾得来的个命噢，后来你嗲给你起了个小名叫小来子。母子三人不知坐了多久，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