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一四〇二章 自我检讨
董良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神色凝重,手中摆弄着“怒海号”的模型,思绪仿佛又被带到了过去。
他心里清楚,自己在决策时确实有些霸道。这种性格的形成,一方面源于他对未来独特的感知,那些从后世带来的记忆,让他坚信自己的判断。
另一方面,则是过往几年里,他所主导的各项事务皆取得成功,这份辉煌的经历滋生出了十足的自信。
尽管他从未直白地宣称,但在他的领导之下,华族上下确实只存在一个主导的声音,这已然是个不争的事实。
左季高在之前的讨论中,意思表达得极为明显,那就是华族应当允许不同的声音存在。
他深知,一个健康发展的族群,不能仅有单一的论调,多元的观点碰撞,才能让华族走得更远更稳。
孙延平此时也缓缓开口说道:“要不我们先接触一下,我看季高就比较适合,他现在也有时间。”说罢,他眼神转向左季高,继续道,“不过,华族的对外政策不可能一下子做出大的转变,别人不知道,季高你是知道的,此时停战意味着华族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孙延平的话语里,满是对华族局势的深刻洞察,他明白对外政策牵一发而动全身,绝不能轻易变更。
左季高微微颔首,认真地回应道:“我们自然知道这些,但是那些读书人还有普通民众并不知道。孙老,我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局势向恶化的方向发展。”
左季高的语气沉稳且坚定,他主动揽下了这个棘手的任务,决心在民众与华族高层之间搭建起沟通的桥梁。
等到众人相继离开之后,苏达脚步匆匆地走进董良的办公室。他的神色略显紧张,手中紧握着一份文件,恭敬地说道:“元首,情报科的调查报告出来了,这次事件最初是由沪上大学堂的商人倡议,然后消息通过学会传开,最终造成了这一聚集性事件。我们并没有发现主谋。”
这么大的一个事件竟然没有主谋?董良听闻此言,不禁紧紧皱起了眉头。哪怕他并非是一个生性多疑之人,可在此时,心底也不由自主地涌起了浓重的疑虑。
他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说道:“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让情报科的人继续跟进。”
董良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将事情搞大,或者是像前朝一般搞文字狱。那样只会将局势推向更加糟糕的方向。
既然这些人有不同意见,那就让他们讲出来,只要他们的目的是好的,董良可以好好听取他们的批评。
谁不会犯错误呢,董良想在又何尝不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呢,前世的经验在治国这个大层面,早已经用处不大,他必须承认,他的经验已经不足以用一己之力治理这个国家了。
这么庞大的华族,哪怕是在历史上都从未出现过。而且华族走的路线与大英帝国所建立的殖民帝国完全不同。这是一个文明、文化,甚至人种高度统一的共同体。
听完董良的吩咐,苏达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董良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心里明白,战争的结束并非华族中枢能够完全掌控的。最终的决定权,其实牢牢地握在前线的将士手中。
目前的局势来看,只要能够成功击败沙俄人,那么华族便能够掌握停战的主动权。
时光悄然流转,很快便来到了华历十月份。
西北大地之上,第一场雪如同柳絮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巴尔瑙尔城外,第七军的阵地已经修筑得有模有样。冯玉强的身体已然完全康复,此刻,他正带着姚宏,仔细地巡视着自己的阵地。
“下雪了。”冯玉强抬起手,轻轻地接住了一粒雪花,雪花在他温热的掌心瞬间融化,只留下一丝凉意。
“是啊,下雪了,这里的天说冷就一下子冷了。这个冬天难过啊。”姚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忧虑。
说着,他抬起手,指向对面的沙俄人要塞,继续道,“参谋长,我们需要防止沙俄人冬天的偷袭,我觉得咱们的碉堡有死角。从那个方向,敌人可能会摸过来。”
冯玉强顺着姚宏所指的方向看去,仔细观察了一番,不得不承认,姚宏说得没错。
等到天气再冷一些,大部分的战士恐怕只能蜷缩到战壕中的地窝子里。而那个时候,沙俄人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发动偷袭。
“这样吧,让人向前方五十米,再挖一个暗堡出来,只能通过地道与战壕连接,留两个观察口就好,不需要射击口,那样容易被发现。”冯玉强略作思索,迅速下达了命令。
最近一段时间,战场上几乎没有战事。骑兵军团已经离开,他们几个步兵军分别包围了三座主要要塞。一些临近要塞的城市,被护卫军改造成了冬季军营。一线的部队平时住在战壕内,每隔一段时间便可以轮换出去休息。
这样的部署,对于士兵们来说,任务相对简单,只要时刻留意,确保对方不冲出来就行。
巴尔瑙尔东边一干公里外,草原行省,克孜勒城中,一股寒流的来袭,也让大地蒙上了一层白霜。
来自土谢图部右翼左未旗的俄勒登格,正带着手下的民兵,认真地巡视着他们带来的畜群。
土谢图部靠近东部,属于最后一批支前人员。俄勒登格曾经在游骑兵团服役过,不过他的年纪偏大,在华族完成一统之后,便退役到地方上,担任右翼左未旗民兵负责人。
不过,他的儿子孛日帖赤那已经年满十八岁,这次跟随骑兵军团出征。原本,他是不用亲自带人出来的,毕竟他这一去,家里就没有男丁了。
但是他的妻子态度坚决,执意让他带队前往西西伯利亚,因为这样便能就近照顾一下儿子。
俄勒登格在妥善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之后,带着两百多民兵,赶着三万多头牲畜踏上了征程。
他们与前线的大军同样重要。因为这些牲畜决定着大军能否在这个冬天坚持作战。
他们用了一个多月时间,跨越了一干多公里的漫长路途,才终于赶到克孜勒城。这里是西出萨彦岭之前的最后一个休整地。
畜群在寒风中紧紧地聚集在一起,相互取暖,它们身上散发的热气聚集在一起,仿佛是一团浓雾。
“这两天估计要下雪了,咱们必须尽快出发,否则可能会被风雪堵在山中。”俄勒登格对身旁的一名身着牧民装束的民兵说道。他以前是商队的向导,去过很多地方,有着丰富的野外行进经验。
“可是这几天有不少母马产仔,我担心这个时候出发会影响它们。”民兵一脸担忧地回应道。
“不管了,熬不过去的母马就在路上宰杀做成肉干,小马驹也是这样。这批牲畜本就是军粮,别想着带回去了。”俄勒登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
他心里清楚,这些牧民对牲畜有着深厚的感情,而且草原牧民向来是不吃马肉的。但这些牲畜本就是为前线提供军粮的,容不得半点浪费。此时他们是军人,而不再是草原上无拘无束的牧民。
“连长,我们这个冬天都回不去了,是吗?也不知道家里面怎么样了。都没来得及打草。”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民兵凑上前来,满脸担忧地问道。
俄勒登格瞪了对方一眼,说道:“我都说了很多遍了,不要担心,家里损失多少牲畜,上面都会补给你们的。有钱了,你还担心什么?牲畜会重新繁衍起来的,这几年多买点粮食回来吃就好了,正好能够将家里的草场给修养一下。”
他时常需要这样开导那些牧民,他们的思维转变相对较慢,不过这些人办事却从来不需要别人催促,一旦接受了任务,便会尽心尽力地去完成。
俄勒登格下达命令之后,手下的两百牧民迅速行动起来,开始驱赶牲畜。
这些牲畜在克孜勒修养了几天,吃了不少的精饲料,此时已经恢复了元气,为即将到来的长距离迁徙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庞大的畜群在高原上缓缓移动,从高处俯瞰下去,场面蔚为壮观。
俄勒登格的心中却隐隐有些着急,因为前线的骑兵军团已经开始集结转移,他们要在新西伯利亚西边的恰内湖集结。
原来,林文察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沙俄人的主力军团终于开始移动了。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内心斗争之后,米留金元师从奥伦堡调遣两个军团,向着鄂木斯克方向转移。原本囤聚在鄂木斯克的步兵军团也开出了城池。
这一次,沙俄人主动出击,他们满怀信心,企图在冬季一举击溃华族的西北军主力。
在鄂木斯克前线,齐晟率领的中路军最先遭遇敌人的反击。他手中的十四军直属骑兵师以及两个土尔扈特游骑兵师,奉命袭扰鄂木斯克。他们以额尔齐斯克为据点,已经在这里驻扎了数月时间。
这几个月里,沙俄人一直龟缩在城内,不敢轻易出来。习惯是最容易迷惑人的。
然而,就在草原上的第一场雪刚刚降下之时,齐晟的指挥部中收到了敌人大举进攻的消息。
齐晟接到消息的那一刻,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迅速站起身,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声说道:“立刻通知各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密切关注敌人动向,不得有丝毫懈怠!”
传令兵领命,转身飞一般地跑了出去。齐晟的心中明白,一场恶战即将来临,他必须要带领自己的部队,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迎接沙俄人的挑战,为华族的荣誉而战,为守护这片土地而战。
他缓缓走到地图前,目光紧紧地盯着鄂木斯克的方向,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即将在这片被白雪覆盖的大地上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