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贵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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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模样稍长，紫棠色面皮。另一人，模样稍幼，略显白净。紫棠色面皮的是大哥张缺，另一个则是小弟张得。

二人长相相似，都生的浓眉方口，阔眼大耳。除了肤色，说是双胞胎也不为过。

“老大，外头有甚消息没？”张缺紧张地问道。

这二人在青龙山当山贼时，杀了一个当地的士绅，被官府通缉。

方俣得知此事后，费了老大的劲，才让他们暂时放弃了当山贼的想法。白天躲在这个没有门的破旧屋院里，偶尔做些私密的买卖，有了照应，总比流落他乡的好。

“我正要去镇子上，届时会打听清楚，我娘就拜托你们了，晚上回来带肉给你们吃。”

一听见有肉吃，张得肚子不争气的哀怨起来，他尴尬的挠了挠头，“老大，你就放心吧，你娘就是我们兄弟的娘，有我们兄弟在，就是千军万马，也休想碰咱娘半根头发。”

方俣又交代了两句，回家取了青铜戈，就匆匆出了门。

村庄坐落在山谷中，地方偏远，山路崎岖，村民们想要去镇上，就得先徒步走二十多里的山路走上官道。

沿着官道往东，再三十里，是荆北重镇——祁水城。

祁水城，位于长江以北，北通许，南望襄，东接汝，西靠宛，境连八邑。如此地利本该发展成为经济大城，偏偏北有密林，东有高山，西有峻岭。

妨碍三地交通，最后成了阻隔南北的荆襄门户。

可即便如此，祁水城繁华依旧。

店铺鳞次栉比地排列在道路两旁，只是相比往常，少了几分生机，许是过了午后，气温渐渐回暖，小贩们享受着暖阳，忘了叫卖。

方俣是个“跛子”，确切的说自他记事起父亲就教他如何装跛子。起初方俣并不理解方父的用意，直到长大后，再生战乱，他才明白父亲是不希望自己被抓去做兵丁。

所以人前方俣是个跛子，只有他信任的人才知道他真实的情况。

骗过守卫，方俣来到一家当铺前。当铺门半掩着，方俣侧着身子走进去，只见一个蓄着山羊须，皮弱骨瘦的中年男人，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

“吴大哥。”

吴掌柜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后，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

“友直贤弟，你可算来了，数日不见吴某还以为你也逃难去了呢！”吴掌柜叫人端了香茶，招呼方俣入座。

吴掌柜端着茶，发起牢骚:“这年岁外面到处都在打仗，官府抓壮丁，起义军也抓壮丁，要不了几年，天底下恐怕就剩些等死的孤儿寡母喽！不知友直贤弟日后有何打算？”

方俣苦笑道：“俣有何求，只盼母亲病愈，幼子有成，此生无憾了。”

吴掌柜安好门板回来，俨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只听他说：“友直贤弟，吾听闻寿春有医者名唤李全，此人医道了得，能生死人，肉白骨。要想治愈令慈之病，易如反掌？”

“当真！此人在寿春何处，俣当亲往求之。”

“那是当然，为兄何时骗过友直贤弟。不瞒贤弟，为兄已派人去寿春请李神医前来，专为救治令慈。”

方俣整个人愣在原地，过了许久他偌大的身躯竟整个跪在地上，“吴大哥之恩情，方某没齿难忘，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需吩咐，愿为驱弛。”

吴掌柜连忙扶他起来，“友直贤弟竟这般见外，你我乃是挚交，令慈亦是家慈，何分你我。”

“况且我观友直贤弟有扛鼎抃牛之力，伏虎殴狼之能，彪悍骁勇，虽古之孟贲不可及也。寿春张机，智谋过人，素有贤名，如今他广招天下英雄，何不早早投效，以建功业？”

方俣把眉一皱，吴掌柜这话看似好不经意间提起，却很容易让人想偏。毕竟当今天下谁不知道三大贼首的名号，那张机便是三大贼首之一，人人都对这个名字忌讳不已，生怕刚开口，下一刻就被官府以莫须有的罪名抓去。

方俣思量片刻说道：“寿春张机绿林贼首，啸聚一方，惑乱天下。我辈男儿常思报国，安能助纣为虐！”

吴掌柜摆了摆手，不以为然，“贤弟之言吴某不敢苟同，眼下起义军势大，北有东林，南有锦帆，西有蛮中。三军之盛，百万有余。反观朝廷，君无圣君，臣无贤臣。锦帆军和东林军合兵一处，皇帝就吓得连夜带着满朝文武弃了洛阳，逃到长安。效忠如此昏庸之君，何以成大事？”

方俣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回答。正如吴掌柜所言，早年朝廷为定边患，不惜累及天下，民不聊生。后来虽驱逐外患，却也国力骤减。

广陵之乱便是祸乱天下的导火索。

昔日的广陵之乱镇压不过一年，寿春、庐江两地，一伙名为锦帆军的反贼公然对抗朝廷。朝廷大军镇压不利，反被重挫，河北东林贼军趁势响应，与锦帆军互为掎角之势，直逼洛阳。朝廷军队在镇压反贼的战斗中败多胜少，最后不得已退守虎牢关。锦帆军与东林军号称二十万大军进攻虎牢关，皇帝得知这一消息后竟抛下了都城，逃往长安。好在洛阳虽然失去了朝廷，却没有失去民心，天下第一大世家——屡世公侯的刘家愿意站出来主持大局，仍旧支撑着前线的粮草补给，虎牢关才能坚守至今。

“友直贤弟来找我可是要当什么东西？”

吴掌柜的声音拉回勒方俣的思绪，仿佛方才自己什么话也没说。

方俣对此并没有过多的在意，他对自己信任的人不会有任何猜疑。随即揭开麻布，将青铜戈递了出去。

“此物乃我方家代代相传之宝，奈何眼下正需用钱，还请吴掌柜掌眼。”

吴掌柜接过兵器，放在手里掂了掂，这青铜戈倒是比看上去更沉重些。

“好物件，还是青铜的，可惜是件兵器，放在寻常当铺恐怕不肯收，便是一些胆大的当铺也只能按斤两算。”

方俣不停搓摸掌心的汗水，这些他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来吴掌柜这请这个人情。

吴掌柜沉思片刻，从柜台上取来算盘，上下拨动两颗算珠，递给方俣看，“这价格如何？”

五两！

恐怕这还是吴掌柜刻意凑了个整数。

钱虽不多，却也能解方俣的燃眉之急，他连连拱手称谢。取过钱，交付了兵器，转身要走。

吴掌柜连忙将他叫住，“友直贤弟，祁水非久居之地，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好。”

方俣感激不已，躬身称谢后离去。

吴掌柜追至门前，望着方俣远去的背影，惋惜地叹了口气。

“龙困浅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