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炼药(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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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大汉连忙把她拍醒。

南鹿睁开眼道：“伯伯，我热得难受，那月亮快要烧死我了。”原来麻衣大汉曾经嘱咐她要天天勤快练习“御寒功”。麻衣大汉这时听得南鹿这么一说，顿时喜道：“鹿儿，你真的是学武的好材料！放心，没事的，我来教你，当那个月亮太热时，你就要想象清清的绿水把你托起，那绿水啊，凉凉的，从你脚底渗入全身，身子就会凉快啦。如果太凉了，又重新想那月亮。”南鹿点点头，继续练功。

麻衣大汉躺下没多久，忽觉自己全身也热了起来，比昨晚的更甚、更恶猛，同时脊骨上的麻痒感已经扩散到整个腰背部，不由暗暗心惊。

他盘膝坐好，忽然针刺的感觉从四肢缓缓向身躯游动，这种感觉却是昨天不曾出现的。他动功抵抗，想达到心中宁静，却发现怎么样也达不到。四肢的针刺感缓缓地汇集到下腹，忽然砰地像炸开了一团烈火，顿时全身发热，就像肚里安了个火炉，越烧越旺，汗水也随之涔涔流出。

他暗暗心惊，却又无可奈何，索性走下榻来，步出石室，忽见明亮的月光下，秦湾挽手而立在石阶上，向他微微而笑。麻衣大汉迎着夜风吹，依然没觉得那股燥热减轻半分。于是不得不强忍心中的难受感，挤出一丝笑容，道：“秦夫人也在乘凉吗？”

秦湾笑道：“你明知不是，还要如此相问？我若不出来‘乘凉’，只怕你要被烧死了。”

麻衣大汉郝然道：“你都知道了？”

秦湾笑道：“如果我连这个都不知道，如何配制解药？你跟我来。”

二人走进右边厢房，秦湾端给他一碗药汤，他一饮而尽，顿时全身清凉，不由喜道：“秦小姐，你的药果然神妙无比。”

秦湾正色道：“我并不是专门在这里等候你来服药的。这碗药也只能暂时压制你的热毒而已。我等候在这里，是需要你的帮忙。”麻衣大汉道：“请吩咐！”

二人回到庭院，只见地上摊开了一张犀牛皮，上面重重叠叠地铺了厚厚的鲜花，那两只巨鳅眼珠已经被剥洗干净，放在最上面，像两团晶莹的玉石。旁边一只约两尺宽的八脚圆鼎下火正烧得旺，鼎中盛着半鼎的液水，痴奴蹲地鼎前往鼎下添加柴火，并不时把鲜嫩的各色药草药花丢进鼎里，熬了一会儿就捞出扔掉。

秦湾道：“目前只是熬浸鼎壁，我用上百种药草熬汁浸鼎，上百种药味就渗与鼎壁内，并在表面形成一层药膜，等会儿正式制毒珠丹药时就不会受到环境寒气所侵了，也能调和火候不均等可能影响药性的外在因素。”

接着，她又道：“这对眼珠子左阴右阳，常人是分辨不出来的。只有我们这类精于此道的人才懂。你只要把它对着月光一照，就可分辨出来啦。我给你看看。”说完戴上一双自制白胶手套，轻轻托起一只巨鳅眼珠，举高对着月亮。麻衣大汉凑到跟前，只见那巨珠上泛开无数种花花绿绿的光彩，透过巨珠，可见到月亮缩小了好多，并且变成了墨绿色。秦湾道：“这是阴珠，也就是左眼珠。”

接着，她把另一只巨珠举到月亮方向，这巨珠上也泛开了各式光彩，透过巨珠，那月亮也是缩小了许多，月色却变成了暗红色。秦湾道：“这就是阳珠，就是右眼珠。阴阳左右二眼中，包含有相等数量的复眼，第一对复眼代表一百年，所以过一会儿我们切开它，数一娄有多少对复眼，就知道这头巨鳅活了多少年百年了。每对复眼均含有两种药性相反的奇药，因为所有这些奇药均有剧毒，所以单个复眼只能作为毒药使用，但若我们用适当的方法，把每一对复眼融合在一起炼制，则不仅毒性尽消，而且所炼制出来的东西就是一种神奇的药物了。但每一对复眼都是唯一对应的，不能错配，否则就是废物一堆了。我们想要其毒，更要其药。这种宝物，当真是世上罕见，百年难遇的，所以你现在应当明白我们这些精研药毒的人能为此奇宝而拼命的原因了吧？”

麻衣大汉点了点头，忽然道：“这巨鳅的肉毒也好生厉害呢。”

秦湾咯咯一笑道：“错了，我已经从带回来的泥鳅肉中炼制出那种使野兽们发癫发狂的药物，它只是一种有很强迷幻作用的麻药，不是毒，说明我们最初并没有看错。这种麻药是从金石中沉淀出来的，可以拿服用它的动物脑中出现各种奇怪的景象，凶狂的野兽们自然要胡扑乱咬啦，其实那景象都是虚幻出来的。这种麻药，顶多算是一种异物，没有多宝贵，我在别的地方也曾经找到过它。我猜测这头大泥鳅也是不知道在哪里食用了这种麻药，然后为了抵制幻魔景象，才长久伏于泥潭下，静养吞地气，调和燥热感，这才越长越大，成了巨怪的。泥鳅活过百年，原先的单眼就会变成复眼，所有的精气神都会灌注于这对眼珠子中，所以它神异的地方，也就是这对眼珠子而已。”

麻衣大汉由衷赞道：“你分析得头头是道，定然是这样子的啦。”

秦湾微微一笑，道：“药、毒本一家，绝人生息是为毒，复发生机是为药。二者相互转化，原是情理之中。我以前本是偏向于研习毒性，但从今以后，我要跟随师父意愿，改回研习药性为主。”

麻衣大汉鼓掌道：“好，好！”

秦湾脸儿微微一红，心想：“也不知道他是否知晓我其实是为他才改变志向的？”

秦湾吩咐痴奴去端来一百只大木碗，然后自屋内搬出一坛米酒，道：“复眼见风超过半柱香就会大幅减低药性。剖开眼珠外膜后，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分割开各对复眼，并且不刺破它，把它们一一对应浸入米酒里。复眼都是对称的，对称位置的复眼就是正确的搭配。每对复眼不能错乱，这就要看你的功夫了。”说完，她把一百只木碗排成两排，斟上米酒，然后回屋内取出一把钝木剑交给他。

麻衣大汉接过木剑，道：“可以了。”

秦湾把两只巨眼翻转对齐，叫痴奴扶定，自己手中利刃朝二珠上部各划了一个圈，“波”的一声，揭起两张薄膜，只见两只巨眼面上拥拥簇簇的堆满了鸡蛋般大小的肉珠，半黑半白。麻衣大汉把木剑插入眼珠的肉珠堆中，轻轻一剜一挑，一只肉珠飞了起来，“啪”的掉到左边第一只碗的酒水中，水花四周溅开，荡漾出圈圈微波，却没有一点酒水溢出碗沿。秦湾喝道：“好功夫！”

麻衣大汉继续用木剑分从左右巨眼中挑出一个又一个肉珠，无论碗摆放多远，肉珠们都准确无误地落到木碗酒水里。当最后一只肉珠落到碗里，两个女人一阵欢呼。痴奴拍着手道：“大叔，你的戏法真好看，我也要学!”秦湾笑道：“麻衣大哥果然好身手，一只眼珠都没弄丢。待我数数有多少对复眼。”

众人一数，居然有三十六对复眼！

秦湾咤舌道：“好家伙，居然活了三千六百年！”话音刚落，忽然脸色一变。麻衣大汉惊问：“怎么啦？”秦湾却吁了一口气，笑道：“我现在知道了，这巨鳅确实不是你杀死的，而是它寿命当尽了。”麻衣大汉笑道：“是啊，我也不信。我虽然射了它五箭，又用巨弓撑住它的嘴巴，但它这么庞大健壮的身躯，在地下伏了数千年，怎地钻出来不到一日时间就毙命了？只是它的寿命为何只有三千六百年？”

秦湾道：“古老相传，所有的动物要修炼成神成仙，都有一个最长的时间限制，若在这个限制时间内修炼不到那种地步，那就是它的死期了。这只大泥鳅大约因为吞食的麻药作怪，无法在三千六百年里修成神魔，所以它的寿命就结束了。未修成神魔的动物只能称为怪异，本性和原物没有太大的区别。据说，所有动物的修炼时限里，最长的就是三千六百年。”

麻衣大汉笑道：“我真羡慕你，你知道这么多我闻所未闻的知识，能听你谈天论地，不愧为一种莫大享受。”

秦湾心中一动，道：“是吗？那我以后常常讲给大哥听，你不会感到厌烦吧？”

麻衣大汉笑道：“怎么会呢？这些异闻永远也听不厌的。”

秦湾哦了一声，道：“我——”

麻衣大汉望着她，她却侧过脸道：“没什么，唔，可以开始熬制丹药了。”

二人合力倒去鼎中药水，换上清水。

秦湾把十几勺各种香味的药末倒入鼎中，然后把一只小瓦罐吊在水面上方，往罐中放入第一对复眼，又往鼎中两瓢米酒，道：“这第一步是最主要的，也是最重要的，唤作蒸汽熬，每半个时辰可以熬制一对复眼，计要十八个时辰。你回去休息吧，我看着就行。”

麻衣大汉摇首道：“我不困，我守，你去休息。”

秦湾笑道：“我也不困。”

她遣走痴奴，和麻衣大汉并排儿坐在花药堆上，道：“麻衣大哥，讲讲你的故事好不好？你被老医师在河边救醒之后，又去了哪里？”

麻衣大汉笑道：“我后来的际遇平常得紧，没什么好讲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剑南、滇北和黑水这一带，事情也不外乎打架杀人，做过好事，也做过坏事，没饭吃时，就到山里打些猎物，换成粮食。居无定所，四处流浪。曾经有一次穿越数千里雪原，到达一个听不懂语言的国家，也有一些奇险趣事。这一程足足花了我三年多时间，不过，还是没找着能认识我的人，就原路返回来啦。哎，倒是说说你的故事好不好？你为什么要杀了你夫君？”

秦湾叹了一口气，道：“这要从我小时候的事讲起……”

“我父亲是白柯族最有名的勇士，母亲是白柯族最美丽的女子，但天忌红颜，我在两岁那年母亲病死了，从此我和父亲两人相依为命。五岁那年，白柯族大肆扩张，与周围许多部族打仗，结果父亲为保护酋长而死了。那个酋长叫纽辛，为了感谢我父亲的救命之恩，收我为义女。许多年过去了，我慢慢长大。战争停止了，白柯族通过战争，成了柯江一带最强大的部落。这时，老一辈的英雄勇士渐渐籍没，新一代的勇士首推三个结义兄弟，为首的是我的堂兄辛迪，老二是酋长的侄儿因子，老三叫金月，是一位巫师的儿子。”

“那一年我十六岁，师父死了，我在墓前守了三个月后出山，刚回到白柯部没多久，因子和金月就向我提亲。我的义父一个都没答应。我问：‘义父，我喜欢金月，你为什么不答应呢？你不疼我了吗？’纽辛沉着脸说：‘正是因为我非常非常疼爱你，所以才不答应他们。’我好生奇怪，但他已甩头而去。我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既然他疼爱我，为什么又不顺从我的心愿呢？但是，我很快就懂了，因为……因为当天晚上，我全身发热，醒了过来，只觉全身发软，提不起一丝力气，连叫喊的声音都很微弱，纽辛提着灯笼进来了，站在床前看着我挣扎扭动。我知道了，是他下的毒！我泪水流下来，隐隐地感到恐惧，问题：‘为什么？’纽辛跪在我的床前，双手抚摸我的脸，又摸我的胸脯……我大叫：‘你不能！’但他就像没听见。”

“我拼命地扭动着，但无济于事。他解开我的上衣，又伸手扯开我的下裳裙带，我满面泪水，苦苦哀求……这时，突然一个黑影悄悄地从门边溜进来，一刀刺入纽辛的背心！纽辛至死都没看清杀他的是谁，他是因子！”

“我的清白被因子保住了，我非常高兴，叫道：‘因子，你是最勇敢的人，快帮我穿好衣服！’他帮我穿好衣服，道：‘那你接受不接受我的提亲？你是白柯族最美丽的姑娘，我是白柯族最勇敢的人，我们正好做一对，是吗？’我愣住，心想这会儿还得受他摆布，不能不顺着他一些，于是说道：‘因子，纽辛把你们两个都拒绝了，但我是喜欢金月的。你救了我，我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谁赢了我就嫁给谁，好不好？’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