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海门的传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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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湾歇了口气，接着道：“次日，白柯族召开了联盟大会，纽辛的儿子护力既想杀我和因子，又想继任酋长大位，但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结果一样都没办到。继任酋长是一位大巫师，叫牙年。牙年给予护力与因子单独决斗报仇的机会，护力心知不敌，弃权而去。”

“开完大会，我把金月和因子叫到一起，说：‘古老的苗人神巫海门告诉我们，在西部茫茫大山中，有一个美丽的湖泊，湖泊周围游走着各种各样的毒蛇，这些毒蛇从来不会游走到别的地方，因为它们离不开这个美丽的湖泊的奇特水质。这个故事，你们都知道吧？’他们两人说知道。我说：‘神巫告诉我们，这美丽的湖水养育的毒蛇的牙齿与任何别的地方的毒蛇颜色不同，是闪着金光的，本色却是紫红而略带灰。在两年之内，你们谁能找到那地方并带回最多的毒蜿牙齿，我就嫁给谁。’因为金月武功比因子略高，所以前一天晚上，我就知道直接比武的方式因子是不会接受的。”

“二人走了。我继续研习毒性，名声也传播开来，柯江一带的人都知道白柯部有一位美丽的擅毒大师，很多人对我敬而远之，但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切磋武艺和毒艺的，我自然不让他们失望。提亲的则一律拒绝。因此，惹恼了不少人，但我不在乎，我不怕他们。”

“两年过去了，他们俩一个也没回来。我伤心欲绝，心想他们一定葬身蛇口了。因子也就罢了，但我的金月再也无法和我相会了吗？”

“我病倒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我才知道，金月在我生命中的份量是如此之重。我奄奄一息，对辛迪道：‘在我的墓碑上刻上《金月夫人秦氏之位》。’辛迪也只能握住我冰冷的手，无言流泪。”

“但十天后，因子回来了，脸上带着三道刀疤。他身上还有十几道疤痕，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抱着金月的骨灰。我痛哭流涕，拼命吻那骨灰盒，直到哭得晕厥过去。我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幕，那一天，那个凝着我整个生命的骨灰盒……”

“因子告诉我，金月和他都找到了那个美丽的湖泊，二人每天找蛇、杀蛇、取牙，足足忙了半年，估算应该到了返回日期了，否则就误期了。他去约金月共同返回，金月不肯，因为他似乎发现自己收集的毒牙比因子的少。于是因子先归，走了半天觉得不安，急忙返回，却见金月因贪采蛇王之牙而中了烈毒，倒在湖边。他在湖边给金月施救了几天，依然挽不回金月的性命，却也因此误了两年之约。”

“我埋葬了金月，数度欲寻死，却被辛迪和因子阻止。半年后，因子再次向我提亲，我答应了。他虽然误期，但替我带回金月的骨灰，我很感激他。我当时也很念着他的一份痴心，因为他说为了尽早赶回来，到一个野蛮部族里抢马，结果被砍了十几刀。”

“洞房花烛夜，极度欢乐之后，因子沉沉睡去，我却辗转不能入眠，我仿佛看到金月在半空向我冷笑，一忽儿又看到他那双深情的眼睛流着泪水瞪着我，我伏在枕头上流泪，我也说不清楚是悔恨还是什么别的……这时，因子却说话了：‘……金月，你别怪我……我也不想杀你的，谁叫你的毒牙比我的多呢？……我不想杀你的……’原来，因子在说梦话。”

“我顿如五雷轰顶，好半天，因子还在含糊不清地重复那几句话，看来他的内心早已不知默念这几句话多少遍了，也许他之前也经常说这梦话，只是我才发现而已。”

“我哆嗦着爬下床，把最新研制的毒药涂在最锋利的匕首上，轻轻地刺入他的胳膊。因子一惊而醒。我冷冷地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这时，他已全身发麻，手脚肿胀，一只小虫儿跌到他身上都要让他剧痛半天。这是我当时最厉害的一种毒药，叫‘生死操’，就是生死操于他人之手的意思。哈哈，他成了我第一个人体试验品，之前我只在猪狗身上试过。”

“果然金月是他所杀的，他背后下毒手，不料金月并未立死，与他拼斗了半天，他那一身刀疤就是这样得来的。金月不支倒下临死前，他又驱赶毒蛇去咬他，造成中毒而死的迹象。所以带回的骨灰有中毒迹象，把我也瞒住了。这一切，自然是因为金月采的毒牙比他的多。他为了养伤，才迟到了十天。”

“我听完后，拔出匕首，说，我可没说过饶你性命。我一刀刺进了他的心脏，然后制造了我和他同时遭到袭击的假象。因为虽然我恨他，但他毕竟曾从纽辛手里挽回过我的清白，我不想让人们知道我的夫君是这样一个人……”

两个月后，南荒部大原村来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小童儿，到处跟人打听邓曲的住处。田甲抢着把他领到了邓曲的三间茅屋前。邓曲一面叫会元去端茶，一面热情地迎他入屋。看着邓曲微有诧异的表情，小童道：“你暂且不要问我叫什么名字，也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只想跟你谈一件跟你有关的事，事成之后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的要求既不高也合情合理。若咱们谈不成，我拍拍屁股走人，咱们俩两不相欠，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不知夫人是否答应？”

邓曲道：“好，你说！”

小童道：“夫人，你的夫君叫黑来，对不对？”

邓曲跳起来道：“是，是……你有他的消息？”小童笑道：“我要讲的就是与他有关，否则我怎敢妄言来见夫人？”邓曲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他……他没死？”小童笑道：“不仅没死，而且活得非常幸福。”邓曲大喜，道：“好……好……我们夫妻没想到还能熬到今天……天见可怜，终于让我们这苦命人……快告诉我，他在哪里？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说时腮边流下了两行清泪。

小童收敛笑容道：“夫人如此重情，我也不卖关子啦。我来找夫人，就是希望你们夫妻俩能早日团圆。”邓曲听出话头，拭了把泪水道：“莫非……莫非这还有些困难吗？”小童道：“正是。因为他现在跟两个女人在一起。”邓曲一愣，随即笑道：“你以为他会对我变心？不会的，我很了解他，他并非好色之徒。”小童道：“我不知道他是否对夫人变心，我只知道他后天就要和其中的一个女人结婚，但他似乎又很喜欢另外一个女的。”

邓曲直视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小哥儿，请问你今年几岁？”小童昂然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过是说，我这么小年纪，怎能看得懂你们大人的心事？比如说，一个大人’似乎喜欢另一个女的’之类的……对不对？”邓曲敛容道：“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小童道：“我既然能走到这地方来，你实在不该把我当作一般小孩来看待。实不想瞒，我时至今日，已在这世上活了八年零八十三天。我从一岁开始读书，四岁开始学《商铭》，五岁学诗，六岁学史事和农事，七岁学易。我没有自夸的意思，只是表明你不该把我当作不识人事的小孩，否则，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告辞了！”邓曲连忙谢过。

小童道：“好。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因为我只是帮夫人要回丈夫而已，我的要求也不高……简单地说吧，你丈夫不知为何被打落水里，身受重伤晕死在河滩上，被一条河蛇咬了一口，幸亏刚巧遇上一名路过的老医师。老医师把他救下，但似乎是余毒未清，伤好后他患上了失忆症，完全不记得落水前的事了。幸好他的一身武功丝毫无损，倒也无人敢欺负他。他擅射，偶然从一名商贩手里购得一张宝弓。据说那宝弓是巴国大将军介语的，大大的有名，不知为何流落江湖。两个月前你丈夫执此宝弓在南荒山中打猎，被你们南荒部的一群猎人误认作介语，并带之偕行帮其寻乡。但在北归途中，与一条千年巨鳅狭路相逢。猎手们都遇害了，你丈夫武功高强，不仅力斗巨鳅脱险，而且救出了那群猎手们携带的一名小女娃。”邓曲道：“巨鳅的事我听到过一些。两个多月前大原村猎官南括和数十名猎手出猎，不知所踪。后来有人寻到那头巨鳅残骸，大家就猜想猎手们都遇害了。那个小女娃叫南鹿，是族长老南化的女儿，南括的侄女。没想到她还活着！”小童道：“对了，我听你丈夫叫她’鹿儿’，看来不差。但你丈夫刚刚脱险，又碰上了一场人兽大战，卷入当今最有名的两个使毒大师泰湾、单开的争斗之中。你丈夫救出秦湾，自己却中了单开的毒，于是他和那个女娃子一起随秦湾回到了她的家乡毒山疗伤。秦湾不仅治好了他中的毒，而且把他的失忆症也一并治好。你丈夫就晓起自己是黑来了。但这时事情又有了突变！“

小童端起茶盅吃了两口茶汤。邓曲紧张地盯着他的脸孔。小童放下茶盅，却道：“邓夫人，如果我讲的句句属实，你的丈夫也回到你身边，那么，请你丈夫收下我为徒，这应该不算过分吧？”邓曲扬眉道：“这就是你刚才谈到的条件？”小童点点头道：“没错，我嗜好武艺，但苦无明师。”邓曲道：“以你的天资，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你讲了这么多，足见诚意，这个条件，我替我夫君应下了，想来黑来弟会听我的。”

小童正容道：“多谢夫人。好，夫人是否有一个妹妹叫米雁，一年前离家出走？”

邓曲一惊站起道：“什么？米雁？是啊，不过不是离家出走，她是我的义妹，一年前她回家省亲，探望父母，至今尚未回来。难道这事与她有关？”

小童道：“很可惜，她没回到家，她离开你们大原村后一个月不到就在巴蜀交界以南碰上一名武林好手，不知为何那名武林好手把她认作仇人，一场拼斗，那人死了，你妹妹她也脑部受到了重击，醒来后成了白痴，恰逢秦湾路过，就把她领回家收作女奴。你丈夫的失忆症被秦湾用奇药治好后，自然马上认出眼前这个白痴女奴就是你们的义妹，于是他求秦湾把米雁的痴呆症也治好。这时秦湾却不愿意了，一来那些奇药珍贵无比，收集不易，二来米雁的痴傻程度较重，远非你丈夫那点失忆症可比，她也没把握。但更主要的原因连我这旁观者都心知肚明，那就是她喜欢上你的丈夫黑来了。”

邓曲大吃一惊，道：“怎么会呢？我丈夫一向规规矩矩的。”

小童摇头道：“我听他们交谈，似乎在二人回家途中，由于疗伤之故，早有肌肤之亲。那秦湾早年亡夫，长期寡居，在与你丈夫疗毒治病过程中，朝夕相处，情豆暗种，那是难免的。”

邓曲垂下眼帘，道：“这且不说。后来那秦湾治我那义妹了吗？”

小童道：“问题正是出在这里。你丈夫认出眼前的痴傻女奴是米雁后，不禁抱着她痛哭流泪，秦湾瞧着，大约是认为他与你义妹有甚私情，心中发恼，定不肯治，怕你义妹醒后争夺你丈夫。你丈夫跪着求她，她越发疑心。天下本就没有包治痴呆症的灵药，那秦湾偶得奇药，有些已经给你丈夫用了，剩下也不多，这时自然千万珍贵。你丈夫跪了两天两夜，秦湾毫不动心。倒是那个小女娃南鹿也很懂事，哭着陪跪了两天两夜。后来，你丈夫与秦湾交谈了医治米雁的条件，当时二人谈话的声音很低，我听不清楚，但后来看到秦湾筹办喜宴的货物就猜出来了，你丈夫是答应了娶她为妻，而且是在米雁治好前三天。这三天的意思自然很明了！”

邓曲脸色平静，点了点头。小童续道：“由于蜀国司马斗七星征讨大黔十三部，部分交通道路不便，所以秦湾的喜宴只请了一部分朋友，这是我偷听一位送信使者的话才知道的。喜宴的日期就在后天。那秦湾也真有些手段，昨天早上我离开毒山前，听得米雁与你丈夫交谈，说到她似乎对你丈夫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来，看来她痊愈的时间跟秦湾的预测差不了多少。喜宴的地点自然就是在毒窟，也就是秦湾的家里。毒山离这里也不是特别远，咱们马上动身的话，大约也就是两天路程。你今天赶去，还能来得及阻止他们成亲。”说完端起茶盅，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