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信(1/1)

首发：~第11章 回信

自江临姝笑出声来，这边一霎间就安静下来。

几个女孩子微微坐直身体，悄咪咪的竖起耳朵听着长辈们的对话，见祖母没有计较，也纷纷安下心来。

唯有江临姝，被自家母亲的幽幽的盯了好一会儿，只觉背后凉飕飕的，心里就是一凉，可怜巴巴的眨了眨一双水润润的小鹿眼，小声叹道，“我命休矣！”

几个女孩子们闻言，都忍不住以帕遮面，笑了起来。

江缘瑛笑的最开心，脸颊上若隐若现的可爱梨涡揭示了主人的好心情。

“你啊你，总也不能安分一会儿。”江鸢语看向左手边的江明姝，伸手虚虚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好笑的说了她一句。

她秾丽的眉眼里带着笑意，恰似方绽的杏花，温软端丽。

江姜歪了歪脑袋，虽然和几人且且相识，却也被江明姝这副逗乐卖乖的样子折服，卸下了三分心防，袒露了几分情绪，此刻她看向江临姝的眼神中也含了丝笑意。真是个活宝，她暗自嘀咕道……但或许，她对这样的女孩子也还是挺有好感的吧。

谁会讨厌心思都大咧咧的放在台面上的人呢？

说实话，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的放松紧绷的心情，本以为，富贵的大户人家很难相处，官宦人家的兄弟姐妹只怕会更傲气、难相处，但是现下看来，似乎……并不是她猜测的那样。

桑果本就活泼爱笑，见场上一片欢乐氛围，也笑弯了一双可爱的圆润眼眸。香杏不动声色的看顾全局，见小姐开怀松了口气，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小姐过得好就好。她方才稍微安排了下下头的下人仆妇们，就连忙赶到了老夫人的风荷苑。

算算时间，正是三夫人送见面礼那会子。毕竟，这是小姐头一次来请安，她是怎么也放心不下的。

宋嬷嬷无奈的看眼喜怒于色的女儿，有些好笑，转头正对上夫人含笑看向小姐的眼眸，她点了点头。

不同于这边的欢声笑语，另一边，书房里，气氛有些凝重，父子两人针锋相对的对视着，似乎是在对峙什么，江池川脸色有些黑。

江池川看眼长子，拧着眉沉声质问道，“榆北，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办？”他看了眼桌上来自上陵林家的回信，有些头疼。

“我们不是早先就说好了吗？对外统一口径说……说姜儿是……”

江榆北讥讽的看他一眼，接道。“是什么？是父亲当年不经事，在宴席上醉酒后被歌姬算计了偷摸生下的外室女？那歌姬当跑去潭州上陵生产，准备借子逼宫，结果生了个女儿，没过几年体弱而亡，如今姜姜养母养父闹到林家，逼迫江家接回姜姜？”

望着江榆北执着的眼神，此刻他的心里着实有些后悔。

本想着榆北是江家长子嫡孙，眼下他也长成了，是时候让他跟着自己接触一些实事了，一直温养着的芝兰玉树可经不起风霜，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是已经下定决心跟随上头那位四处征战了。

谁料想，自己培养出的确实不是弱柳扶风的花架子，却转头将锋芒对向了自己。

只是，在江姜这件事上，他却太过不理智了些，还是关心则乱。

他可知，他可知……这事并非他想的这么简单，一旦引起上头那位的疑心，纵使是他，恐怕也要被不动声色的处理掉的。毕竟，姜儿出生之时，恰逢前朝余孽作乱。眼下忽的传了风声出来，可是要失了圣心、被忌惮的。毕竟，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望着父亲被自己质问后骤然苍白的脸色，江榆北有些愧疚，身为人子，指出父亲当年的风月情事确实刺耳冒犯。

江榆北偏过头不再看父亲，语气却软了三分，轻叹道。

“父亲，我知晓你需要考虑家族名望声誉，需要考虑家里女眷的名声清誉，需要方方面面的照顾到。是儿子任性，违背了您的意愿私自向外祖父寄了信，让林家为姜姜捏造了身份。可是，姜姜是我嫡亲的妹妹，我本就该为她做些什么的。”

只是，他不仅是为人子，亦是长兄。孝道之外，亦持直守。

对鸢儿，有这十多年的兄妹情分在。

他接受了父亲的说辞，对姜姜只言是出于名望家声的缘故，不能够让鸢儿还她朝廷三品官员常奉江池川长女、江家嫡长女的身份，她仍是江家的娇娇女，不会有更改。

对姜姜，他应存呵护之心，行扶护之道，那孩子拥有的本就毫末，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人了，他如何能放下心，又如何能无动于衷，抛却君子之义、同胞之情，仍听从父亲安排行事，任由她如浮水萍露，坎坷一生。

父亲可知，一旦冠上外室女之名，不仅不会被江家男丁女眷所接受，就连下人们都会轻之贱之。甚至不能从这一辈江家女儿的辈分，只称之为江姜。就连四房的庶子，可都是从了江家这一辈的字的，可见外室子身份之低下。

想必他知晓，但他不能做，那么，就由他这个小儿朗莽撞行事吧。

现在，只需他被父亲责骂，随便受些惩处。他是父亲的长子，没关系的，他不会有事的。过些日子，姜姜就能在父亲的带领下，光明正大的入江家族谱，而非灰溜溜的龟缩在僻静的竹华苑，连宗祀可能都不能入，就连婚姻之事也草率的被打发了下嫁。

到那时，纵使是他，恐怕面上也不能够照料她了，恐会引人生疑。

思定，江榆北利落的跪下，垂下一双凤眸，望着地板上十几年间来看熟悉了的纹路，父亲教导他为人直正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似是昨日一般。他一字一句的朗声请罪道：“江家榆北违背父命，私自行为，如今被父发觉，出言顶撞。事事件件，行为言语，皆为不孝。”

“儿子心内愧疚不该如此贸然行事，逼迫父亲。”

江榆北抬眼，已是眼角通红，恳切的道，“只是事已至此，现下已无可转圜。父亲，还请您罚儿子，全了儿子的孝悌吧。”

江池川有些滞涩的动了动唇，闭上眼，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睁开眼定定的看了江榆北两眼，“江榆北，你是否执意如此？”

“儿子认罚，任凭父亲惩处。”江榆北垂眸，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响头。

江池川踉跄着后退两步，大笑三声，恨恨的看他道，“好，好，好！好一个江家榆北，你如此放肆，凭借的是什么？我可不单只有你一个儿子。若我说，此事并非已无法补救，你所作一切皆是徒劳，那么，你又该当如何？”

江池川绕开了隔在两人之间的书桌，走到只看得见后脑勺的长子身前，俯下身冷厉的连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