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清河一大队(1/1)

首发：~第48章 清河一大队

1970年11月24日，在沈阳军区呈送的关于军区所属部队冬季野营拉练的情况简报上，毛主席做了“这样训练好，如不这样训练，就会变成老爷兵”的重要批示。大概两三天后，通信连就收到了沈阳军区工作简报的复印件。于万贵指导员宣读了简报内容，刘继忠连长做了有关准备拉练的训前动员。

炊事班那一阵子是最忙的，他们泡了许多黄豆，将其炸酥后撒上细盐面；还用白面炸了很多炉箅子；又从豆腐房拉回水豆腐冻成块，之后，三样东西都分别装进面口袋。

连里还专门抽出半天时间，发动会包饺子的人到食堂出公差，大家一边包饺子，一边往屋外所有能利用的桌面、木板、胶合板上摆放，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不用3、40分钟就能把饺子完全冻透，而后也装进面口袋。上述食品，最终都装进一辆专属于通信连的保障卡车，卡车里有两个半人高的汽油桶以及成捆的被复线和成袋的粮食。另有一些旧棉被，猜想是给车上的白菜、萝卜保温所用。

为减轻架线员行军的个人负重，架线排王午己排长刻意找到锅炉房的水暖师傅，让他们用细钢筋焊接了一批 70x50x20厘米大小的铁爬犁。公路行军时，每副爬犁最多可以装两捆各500米长的被复线，个人背包和枪支弹药等也能放在上面。偶尔的山地行军，不沉的铁爬犁可以背着走。

士兵的个人准备，主要是用8号铁丝弯出4个挂钩，每两个挂钩之间用长约一尺的粗橡皮筋连接，可以把卷起的皮大衣与背包牢牢固定。

报训队的学员，除要求携带个人挎包、水壶、被褥、 皮大衣、大头鞋、胶鞋、皮手套及脸盆牙具以外，还要带一把常熟电键和《毛泽东著作选读》。

大概在半月后的1970年12月11日上午8时，沈后一分部分直机关千里野营拉练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出军营，对外番号——清河一大队。

第一天行军算适应性拉练，17公里的路程轻松完成，宿营地在丰满水电站近旁的孟家。孟家的驻训内容主要是参观丰满水电站和万人坑、并请一位刘姓的日占时期的劳工忆苦思甜，由他讲述在修建丰满水电站期间的所见所闻，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揭露日伪监工迫害中国劳工的悲惨往事。

此人祖籍山东，19岁在街上巧遇从东北来招工的人，说去东北一天只干几小时的活，活不累，吃得好，饷钱还高，遂吸引了几百当地人踊跃报名。他们坐了将近两天火车来到吉林，而后又坐马车来到当时叫小风门的这个山沟修建水坝。

劳工们住席棚，吃橡子面，每天干十多个小时的体力活，不久就有一同前来的老乡相继死去，有的人还没完全咽气，就被日本监工催促着拉到乱葬岗子草草埋掉。起初，尸体还有一副薄薄的棺材板；后来死的人多了，只能裹一领席子走人；再后来，裹尸的席子也没了，只能将死人往坑里一扔埋上了事。由于他当时比较年轻，所有掩埋工友尸体的事都被日本监工叫去参加。掩埋了太多劳工遗体的乱葬岗成了后来的万人坑，不大的一个小山包，白骨层叠，冤魂氤氲。

报告会上，刘姓农民还讲了一件小鬼子监工丢毛衣的事。说某一天，日本监工的毛衣突然不见了，遂将自己监管的百十来名中国劳工集中一块，用生硬的中国话质问大家：

“你们，谁偷了我的毛衣？”

当时的刘姓劳工站在人群最后，没听清监工的问话， 把“谁偷了他的毛衣”错听成了“谁没偷他的毛衣”，立即举手自证清白。然而，手举了一会，周围人却都没反应，方醒悟过来是自己听差了，想放下手却为时已晚。

几个日本监工把他拽到队前，其中一个问他：

“你的，把毛衣藏哪里了？”

“我没偷毛衣呀！”

“没偷你的为什么举手？”

“是--- ---听错了、听错了。”

“他们的为什么没有听错？”日本监工指了指其他劳工。

“确实听错了！”

“看来你不老实呀！”

“太君，我真没偷你的毛衣呀！”

“--- ---” 无论刘姓劳工怎样申辩，那日本监工都不信，遂指使身边人将他狠狠毒打了一顿。他抱怨：“小鬼子下手忒狠 了，打完就不是我了”。事后他越寻思越觉得冤枉，心里曾埋怨偷毛衣的人：

“你说那工人也是，好不秧地你偷人家小鬼子毛衣干哈呢？”

据史料记载，丰满水电站始建于1937年，1943年第一台机组投入发电，在日伪残暴奴役下，6000多中国劳工葬身孟家。1945年日本投降时大坝尚未完工，留下一个烂摊子。直到1953年，新中国的建设者们才完成了对电站的改造、加固与扩建。刘姓老贫农曾感言：“自打解放军来了以后，劳工的生活才真正好起来，每天都有一顿猪肉炖粉条子，可劲儿造。”

忆苦会结束，接着是吃忆苦饭，在老贫农指导下，炊事班的人用竹竿从生产队队部的草屋顶上挑下一堆晒干的白菜，又从附近农户家买来一些麦麸和玉米面。正当炊事员想把干白菜洗净下锅，老农竟出面阻拦：

“不能洗，俺们当年吃这饭的时候从来不洗。”刘连长见落满尘土的干白菜哪能不洗，别吃出什么毛病。他悄悄提醒溪学忠：

“菜一定要洗，洗干净再下锅”。

不久， 一锅混合了一定比例麦麸和玉米面的菜粥做了出来，颜色黑乎乎的，甚至不如猪食。

送走老贫农，刘连长马上提醒大家：

“忆苦饭象征性尝一下，千万别多吃，了解一下当年劳工的悲惨生活就行。”

在孟家休整两天后，行军路线急转进入山区，一百多人的队伍一字排开行进在蜿蜒曲折的林间小路，并陆续经过了穿心沟、苇子沟、平付沟、石头沟、小孤家 --- ---。

战勤科参谋带领一个先锋班走在大部队最前面，后面依序是机关各科处、警卫连、通信连、报训队。山间小路积雪一直没膝深，但等我们经过时，已被蹚出深深的雪沟。

从孟家出发前的早餐，我们吃的是馒头、稀饭，咸菜和炸油豆，临走前，我抓了几把油豆揣在裤兜，饿的时候，捏几粒放进嘴巴，再喝一口行军壶里冰凉的开水。

有一阵子，胡伟因体力不支有点走不动，许振永见状，忙把他的背包抢过去背，却把自己的一只行军壶交给了我，他悄悄说：

“壶里装的是油炸豆，想吃你就吃。”

“还有这好事？！”我扭开壶盖，仰起头往嘴里试倒了一下，果然不错。

其实，许振永另有一只行军壶没让我背，那里面装的是白酒。行军需要时，他先从一边的水壶喝一口酒，再从另一边水壶倒一点油豆，渴了就抓一把雪。难怪拉练第一天准备出发前，我曾见许班长胸前挂了两只行军壶，原来竟大有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