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香脂盒(1/1)

首发：~第51章 香脂盒

陆军的夜间训练，分为夜间行军和夜间作战能力两项，涵盖组织指挥、战术动作、夜间行进、观察与判定方位、武器装备的使用、通信单元的展开与联络、利用地形地物伪装等等。此次野营拉练的夜间行军科目训练，要连续实施两个晚上，我却因一氧化碳中毒短暂昏迷，与第一天的夜行军失之交臂。

还记得夜行军前的那个下午，我们挑满房东家的水缸，劈了一大堆的柴，还扫净了人家的院子。看离开饭还有一个多小时，许振永建议利用起来政治学习。

因了晚上要夜行军，个人背包都事先打好顺序摆放在炕里，大家坐在上面，每人念几段由许班长从《毛泽东著作选读》里找到的“论持久战”。

房东老太太担心我们冷，让她儿子从灶坑掏出炭火放进火盆端到炕上，屋里瞬间暖和起来。怕冷的人，马上围火盆坐了一圈，唯有王福贵自己坐在靠窗的背包上。

见差不多还有20分钟开饭，许班长结束学习，让大家准备一下，我和赵家贵相约去了屋后的茅厕。回来时，脚下忽然有短暂轻飘飘的感觉，却并未让我在意，随后，我拿着搪瓷饭碗来到院子，胡伟走在我身后。

刚走过房东家柴垛，突然一阵恶心头晕，天旋地转的，吓得我马上站在原地不敢再动，眼角居然还挤出了泪。

“朱茂森、胡伟抓紧时间入列！”正在整队的许振永有点等的不耐烦了，而我听到后居然没任何反应。

“朱茂森，抓紧时间，不要磨磨蹭蹭。”

“我有点头疼------。”话刚说完，便直挺挺仰身倒地，戴皮帽的后脑重重磕在地上，令头疼更加严重，随后是搪瓷碗儿“叮当”落地的声音，那是我昏迷前还有的一段记忆。

等我醒来时，人已躺在分部卫生所的房东家土炕，卜所长好像刚用三棱针刺过我的人中穴，嘴唇那地方仍然隐痛。但他似乎没注意到我已经有了意识，继续针刺我右手指尖的中冲穴，一阵剧烈的疼痛，让我抽回胳膊不让他碰。只听卜所长跟身边的人说：

“醒了，不要紧了。”随后又说：“夜行军就不要参加了，上收容车吧，估计明天会好。”

第二天才知道，昏迷后大家忙乎我的时候，胡伟也晕倒了，他是身子朝右前方一头扎到柴垛上的，但很快清醒，头疼几乎让他难受了一夜。另外还有几个人，也有反应不一的中毒症状。

后来听说，生产队的队干部曾到房东家调查事情经过，把房东老太太吓够呛，许振永还帮那家人说了不少好话。

事故起因，主要是因放进火盆的柴火没有烧透，让人一氧化碳中毒。而我心里清楚，这或许是祸不单行必遭的一劫，想躲也躲不过。

夜行军第二天早晨，走了一夜的警报台女兵们拖着疲惫的双腿来到房东家，放下被装准备洗脸烫脚，却发现这家并没有烧热水。刘连长见状提醒女兵：

“自己找热水去，不能用凉水洗脸洗脚。”

董秀荣让先把个人物品收拾妥当的赵琴、张淑芬出去找热水，她俩就端着脸盆，一路找到了男兵台的住处，而那家房东，刚好烧了一大锅的热水，能满足十来个人用。

赵琴去的时候在脸盆里放了一盒中款的万紫千红香脂，洗漱后竟忘在男兵台。第二天早晨洗脸时，她发现擦手油不见了，经张淑芬提醒，才想起可能落在了男兵那里，遂转身去找。

来到男兵台尚未进门，一股熟悉的香脂味扑鼻而来：

“好香呀！原来男兵也擦香脂？”赵琴马上有遇见知音的欣慰。

“咦！赵琴来了，有事吗？”刘木旺操着河南口音从里屋走到灶间迎了上来。

“刘台长好，我来找一个香脂盒。”

“啥样的？”

“就这么大的一个圆盒，蓝地儿，印有花朵和万紫千红字样的”赵琴用手比划着。

“恁-谁见了？”刘木旺转身问里屋的人。

“--- ---”

“好像在------这”。桂小平从房东家地柜的花瓶旁拿起了那个香脂盒。

“谢谢、谢谢！”拿到香脂盒的赵琴道过谢，转身离去。 一路上，她想起曾在哪本书上见过的一段话，说是 “丢东西本身是一个错，回头去找是错上加错”可见，此话并不完全对。

“哎呦喂，还真找到了哈！”见赵琴找到了擦手油，张淑芬也显得挺高兴，说明自己的记忆还不错。

“哎呀，怎么空了？”打开香脂盒的赵琴一脸惊讶

“昨天还剩多少？”

“大概还有少半盒吧。”

“准吗？”

“当然准，我的东西心里有数。”

“照这么说，大概是被男兵用了。”

“谁能用半盒呀？”赵琴觉得不太可能。

“也是，顶多抠一点。”张淑芬也觉得事有蹊跷。

后来，男兵台的人出了一个叛徒，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详细跟张淑芬讲了一遍。

原来，赵琴落下的香脂盒被桂小平发现，他建议大家：

“只要赵琴没回来找，这半盒香脂就归男兵所有了，每人都有一份，只要洗过脸的都可以擦一点。”

没想到，桂小平的建议居然被广泛响应，个别已经洗过脸的人，马上又洗了一遍，甚至还声言——即使赵琴马上回来，也得先享受一下。就这样，当晚抹那香脂的人达到了全数，甚至蒙在鼓里的刘木旺也抹了一点，还一个劲说香、真香。大家第二天早晨又抹了一遍，少半盒香 脂基本用光。难怪赵琴一进男兵台的屋，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儿。

两天夜行军的距离都不短，第一天40公里，第二天46 公里，是千里野营拉练走得最多的两天。据说，第一天夜 行军，警报台的李彬脚底曾磨出一个近乎鸡蛋大小的水泡，疼得她直想哭，此事还惊动了刘继忠连长，他让人找来马尾，用酒精消毒后穿进水泡引流，淌下许多黄水。本来当晚是决定让她坐收容车的，但李彬坚决不肯，并坚持走完46公里全程。

警报台的个别女兵，夜行军前刚好恰逢生理期，疼痛难忍，本来坐收容车够条件的，但她们却硬撑着完成夜行军的训练科目。

女兵在拉练途中避免不了会来情况，但她们为了磨练自己，平时为战时想，几乎都默默承受这不能声张的私密隐痛。女兵尽管在生理上与男兵有所不同，可所担负的责任却与男兵不相上下，行军途中的爬冰卧雪、架台通联、 甚至宿营后的轮值夜班，哪一样都没有落下，她们才是通信连真正的无名英雄。

第二天夜行军结束，刘木旺带着男兵台刚住进农户家，董秀荣却带着警报台的几个女兵找上门来，说她们要住的那家房东还没起床，需暂时到男兵台这家歇息一下。 刘木旺见状，立即跟房东老汉说明了情况，老人爽快答应，并把南面的那铺炕腾了出来，还催促女兵们赶紧上炕：“上炕吧，上炕能暖和一点”。

由于走了一夜路，女兵的胶鞋湿透后鞋带冻得解不开。老人便蹲在地上，逐一给坐在炕沿的女兵解开鞋带。解完了鞋带再帮她们脱下鞋，并顺手把湿透的鞋垫掏出来放灶间烤。就这样，男兵在北炕，女兵在南炕，大家和衣枕着背包很快入睡，有的还甚至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