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祝你有很多的开心(1/1)

首发：~第69章 祝你有很多的开心

跨年表演的晚会编排其实还好，平常学的那些，一般为参与的学生们挑一个最拿手的展示就是，不爱跳舞也成，唱歌小品魔术等节目，喜欢什么上什么，总体而言，有些类似春节联欢晚会的壳儿，但是不需要那么多的逻辑，甚至也不必强求擅长，因为说到底就是一场亲子活动，场面上的氛围嘛，主打一个其乐融融，热闹开心就好。

随着时间缓慢而又快速的流逝，日历终于翻到了12月31日，活动的当晚。

彼时林双羽同其他两位同事一块儿，领了个为所有小演员们化妆的幕后工作。

这活儿不比台前迎来送往花团锦簇，但是也并不轻松，后台中，那些认识不认识的孩子们性格各异，却是各有各的难办。

有活泼好动的，左边扭扭右边看看，稍不注意就起了身，转眼便不晓得上哪儿溜达去了，恨不得用胶水给他们粘在椅子上；有紧张得频频冒汗，嘴里还一个劲儿念念有词好像正在吟诵往生咒的，不只越是安抚越是心神不宁，脸上也特别容易脱妆，给他们化妆，比当个粉刷匠可是艰难多了；还有就是更加特殊一点的，对林双羽而言，正在忙前忙后的档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王芳兴高采烈地来跑到跟前，向她表达着自己满满的喜悦之情：“林老师，我爸爸今天来看我了！”

小孩儿的眼睛明亮而又干净，只有对素日里忙于工作、好不容易抽空陪她参加晚会活动的父亲十分单纯的孺慕之情。

这是多么令人怀念的美好眼神啊！

林双羽的瞳孔中闪过了一抹非常复杂的情绪，但面对年纪这样小的孩子，也说不出太多的东西来，终归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她加油表演。

穿着飘逸白裙子的王芳摸了摸眼角的水钻，又美美地转了一个圈儿：“那是当然啦！”

被快乐包围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迈着白天鹅一般的步子优雅地走了。

林双羽怔怔地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神情温柔。

那是一种羡慕与悲伤并存的温柔。

平淡如烟，又因为与这个充满了快乐与喧嚣的节日气氛太不相符，很快便散去了。

“林老师，你快来看看……”同事的呼喊从背后传了过来。

林双羽转过头，驾轻就熟地挤出了一抹若无其事的笑靥：“好，马上！”

＊＊

但是王芳的爸爸并未留在座位上，他也来了后台，一个他本来不该出现的地方。

一向脸盲的林双羽在心底偷偷惊呼，她竟然记得住这个身形微微发福，带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他西装革履，似笑非笑，将眼底的情绪都完美地藏在了那透明镜片的后头，所有外表能够被人看到的，其实都是“折射”出来的结果，很容易失真。

林双羽醒悟了，这可能源自于一种直觉。

一种对于“危险”本能的感知。

牵引恐惧的东西，潜意识往往比意识更优先获知答案。

尤其如今，这种原本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变得愈发地强烈了起来。

这得益于他们对话时候由对方施加而来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他就是来找林双羽的，谈论的仍然是关于他女儿王芳的问题，表面看起来当然没什么毛病，但是很显然，时机不对。

林双羽只是同他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催促快去看女儿的表演。

“王芳的节目快要开始了，她期待了很久，可以在公开的舞台上表演给您看，要是错过了，肯定会特别难过！”

但是这个男人置若罔闻，竟然还在拿着“林老师真的不喜欢吃螃蟹吗”这种问题出来纠结。

请问这跟螃蟹有什么关系？我喜不喜欢吃螃蟹，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林双羽好险没有把在内心里头翻江倒海的真实白眼翻到脸上去，只是碍于场合和身份，实在又不好发作，只好借着工作忙的理由速速往另外一个方向遁了。

就这他还得不死心地给她留下一张名片。

男人盯着她的背影，松了松领结，将那张方方正正的小纸片放在了桌子上。

“有空联系我。”

林双羽正忙着给花枝招展的大朋友小朋友整理仪容，才没得功夫搭理某些奇怪的人。

男人面色微沉，不耐烦地顶了顶腮，似是在压抑着某种汹涌澎湃的激荡情绪，又不甘心，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回头的意思，才忿然扭头走了。

林双羽蹙着眉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明显只是暂时的，可也还是有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懈怠之意。

“老师你笑一笑呀！妈妈说，爱笑的女孩子才是最好看的！”天真的小女孩如是说。

林双羽说这话儿说得很对，又在她的眼尾处轻轻地添了一笔，并送上了新年祝福。

“希望你和你妈妈可以一直保持笑口常开的状态！”

不料这个小姑娘还挺较真，连忙凑近过来，眨巴着眼睛追问道：“那老师你呢？”

我？

从小到大，林双羽就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归类到可以接受祝福的那个类型。

我有什么好说的。

漂泊，孤独，流浪，这才是我这一辈子应有的注脚。

笑容，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装饰品罢了。

“那我也祝福你吧，”小女孩抓耳挠腮地想了想，“有好多好多的开心，就是……可以一下子塞满整个房间然后冒出来好多漂亮泡泡、捏碎了还会掉出来小星星的那种！”

充满了天真童趣的一句话。

是林双羽心中那一块充斥着凄凉与荒芜的旷野里不可能长出来的美好东西。

但是美好，总是令人目眩神迷。

于是林双羽浅浅笑着说：“谢谢你。”

虽然自个儿长不出来，但是可以从四处游荡的春风里闻到它那生机勃勃自由自在的气息。

不料这个小丫头得寸进尺，竟然突然直接上手，将林双羽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拉得更高了些：“分明是这样才对！”

被年幼的小姑娘动手动脚了的林双羽颇感无奈，只好推着她往她的同伴们身边去：“时间要到了，快去舞台的一侧候场吧你们！”

陌生人，为什么要出其不意地给我生活可望而不可即的遥远诗意？那不是彼岸的尽头才有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