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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5章 积草 第八回 老书记归来
越往后越难熬,尽管这几天的胡杨林,海龟石给我们增添了不少快乐和一些神秘的猜想,减轻了一些压力,消磨了不少时间,驱散了很多恐慌,但孤独、寂寞,还是紧紧地缠着我们,却无法甩掉,现在我们才真正地明白什么是度日如年,到了晚上,点灯的油也没了,我们之间能说的话题也不多了,有的话已说了无数遍,捡起来再说,就连上小学,尿裤子,上中学给老师的粉笔盒里放‘臭骚犊’(屎壳郎),星期日到农民地里偷拔萝卜等等。说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六个女生的姨姨的姨姨是谁都说了个一清二楚。实在是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点灯的油早已没有了,我们黑坐着,熬着。谁也不吱声,偶尔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也会让我们期盼的神经为之一颤,以为是老书记来了,就这样,在我们的精神随时都可能崩溃危险边缘,等着等着。
在我装入小海马石,也是我们装入的最后一粒。我们终于等回来了老书记。
美滋滋地饱餐了一肚“圪垯”子后,我们围坐在老书记身旁,老书记似乎也明白我们的意思,点燃了烟斗,冒出的烟味,我们现在不仅习惯了,不觉得难闻辣眼,反而觉得有一股既刺激又好闻的味道。老书记也知道我们不怕他抽烟了,也不回避了。吐了一口烟慢慢地说:
“这次离开大队这么长,‘么内’(蒙语,我)也没想到,我回去那天,公社‘达了嘎’(蒙语,领导)通知我参加全国召开的一个‘十个腾节老’(知识青年)工作经验交流会,我不想去,‘达了嘎’说必须去,是更大的‘达了嘎’点名要‘么内’去的,‘么内’没办法,第二天就‘牙步’(走)了。这一走就两个多月,我早就想家了。”老书记抽口了烟,扮了个鬼脸哈哈地笑了。
虽然我们猜测老书记这些日子一定是出门了,但具体干什么去了,去哪里了,我们不知道,也没好意思问,此刻我趁机问:
“奥,你那腰伤好了吗?”
老书记哈哈一笑拍了拍腰说:
“好啦,早好啦。”老书记眯着眼瞅了瞅我们又说,
“那点伤,早好拉,大会‘达了嘎’还夸你们来。”
“什么?”我们吃惊地望着老书记。老书记接着说,
“‘么内’坐了一天一夜的车,第三天下午,准算到了报到的地方,饭后,‘么内’总觉得后背痒痒,不停地用手抓,嗨,和么内一个屋住的那个东北人,非要看看,他看了看,转身就跑了,一会儿,领来两个穿白大褂的大夫,大夫一看,二话没说就把‘么内’拉到了医院,左洗右洗。好像缝了几针。逼着‘么内’在他们那里住了两天,那几个大夫和大会的‘达拉嘎’都和‘么内’说,‘多亏了你那几个‘十个腾佳劳’用这土办法给你止了血,要不然这么大的伤口,会出人命的。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老书记您的伤好了我们就高兴了,我们也没什么值得表扬的。只是您的背上又多了一条伤痕,这条伤痕是为我们留下的,我们很心疼。”郑顺说。
“不知背上的那几条伤怎么回事给我们说说吧。”我说。
“也没啥说的,三条是日本人砍的,不过也值,我砍死了他们五个。两条是国民党砍的,两条是土匪砍的,多年了不说这些了,还是给你们说说我这次开会的事吧。”我们有些惊奇,这每条伤疤一定有着惊人的故事。本想听听这每条伤疤的故事,可老书记这么一说,我们只能失望地点了点头。
老书记又大大地吸了口烟说道:
“嗨,实际也没什么说的,开了很多个大会小会,参观了几个地方,他们说的话,和你们不大一样,和f城“什个腾佳劳”说得也不一样,‘么内’有时听不懂。‘么内’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这次就‘么内’一个蒙古人。后来‘达了嘎’给‘么内’配了个女翻译,‘么内’可高兴了,话也听懂啦,还学会了不少她们的话。”
老书记边说边得意地抽了口烟。的确我们从昨天就感觉到,老书记的汉语,讲得比以前强多啦,大部分还是普通话。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
老书记接着说:
“有一天,女翻译和我说,‘巴同志,大会领导说,明天开经验交流大会,你们队是全国先进代表,是重点,你好好讲讲你们是怎样合理安置知识青年的,又是怎样对他们进行再教育的’。 你们说,这有什么可讲的,还是那句话,‘十个佳劳’是毛主席派来的,毛主席派来的和我们就是一家人。女翻译说,‘巴同志,得具体,详细些’。”
我说,没具体和详细的了,我们就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毛主席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说的和做的一样就‘八拉那’(行)。
女翻译听了还是说,‘巴同志,还得具体一些’。
我说,这就具体啦,再不会具体了。
女翻译没办法,就一字一句地教我说,我就学着她一句一句地背。好不容易背会了一大串。第二天开会前,女翻译还考了考我。我给她背了几遍,她说还行,就这样讲吧。可我上台一看,不知哪来了那么多人,黑压一大片,‘么内’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更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过话,‘么内’头一下子昏了,还没等我说话,掌声比咱们那敲锣的声都大,我都昏啦,女翻译教我的那些话,一下子全忘光了,这可怎么办?我闭着眼,用劲地想也没想起一句,这会儿,掌声一下子没了,那么大个地方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么内’更昏了,急得直冒汗,想来想去,我向前跨了一步,大声地说:
“十个腾佳劳是毛主席派来的,毛主席派来的和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好。我们就是这样安排知识青年的,就是这样教育知识青年的。”
说完我就下来了,掌声比我上台时还厉害。会后我见到女翻译有点不好意思,女翻译说:
“大会‘大了嘎’都夸你啦!台下的群众也夸你啦!都说你讲得好,讲得有道理,体现了贫下中牧对党对毛主席的忠诚,体现了贫下中牧对知识青年的爱护,更体现了贫下中牧的朴实无华……”
“后面的没听懂,还有,什么没石,无花的。”
后来我和她说,你们说错啦,我们那里没石头是真的,花可多啦!各式各样,现在还开着,很好看。”
说到这里老书记又哈哈一笑,瞪着笑眯眯的眼睛问道:
“怎么样,没给你们丢脸吧。”
我们听后,跟着老书记‘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并笑着说:
“没丢脸,没丢脸!您真了不起。”
老书记重新装满了烟斗,点燃后接着说:
“那段时间,我们差不多天天开会,我早想回来了,和他们说了好几次,他们都说不行,说还得认真学习讨论,要把各个地方的先进经验带回去,再组织群众认真学习和落实。绝不能辜负了党和毛主席对我们的要求和希望。我就没办法,只好留下来。”
“有一天她们又告诉我,到‘大寨’参观学习。我一听要去大寨,就高兴了,那得去看看,去学习,大寨可是毛主席让我们全国农牧民学习的榜样啊,我就不想走了。去啦,回来就晚了。”
说到这里老书记习惯性地又吸了几口烟说道:
“这次也没白走,‘么内’,带回好事了。”
老书记故意抬起头不往下说,让我们猜,我们猜了一会儿,也猜不出是什么好事,我们来了三个多月,好事接连不断,前些日虽说苦闷些也过去了,老书记回来就已经是大好事了,还会有什么好事呢?我们急得摇着老书记的肩膀说,猜不出,猜不出,快说吧。
老书记得意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明年给你们盖新房。”我们瞪大眼睛,用怀疑的眼光紧紧地盯着老书记,“老书记,莫不是为了我们高兴,逗着我们玩吧。”老书记看出了我们对他的怀疑。接着说:
“是真的,上级部门给的钱,施工队也请好了,明年开春就盖,盖八间四角落地的大正房!”
‘四角落地’的大正房,是我们这个地区普通老百姓梦寐以求的豪宅。奶奶还常和我说,等你长大了,有出息了,给奶奶盖个‘四角落地’的大正房,奶奶好好住上几天。
盖个‘四角落地’的大正房,住上‘四角落地’的大正房,已是我们几代人的梦想。难道这个梦想,就要在我们这一代实现,就要在大红山脚下实现了。
我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抱着老书记的胳膊使劲地摇了几下,我憧憬着明年春天早早到来,憧憬着我们已住上了‘四角落地’的大正房。
老书记起身磕去了烟斗里的灰,铿锵有力地说:
“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越过越红火。”我望着踌躇满志走出蒙古包的老书记,心里默默地重复着,‘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越过越红火’。
十一月份的草原,很冷,很冷。前几日,每当晚上睡觉,我们钻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自称,晋升为‘团长’啦。昨晚,我们没觉得冷,也没当团长,暖暖乎乎的睡个好觉。梦里好像已住在了‘四角落地’的大正房,睡在了热乎乎的大炕上。
老书记起得还是那么早,烧牛粪的铁皮炉,被老书记点拨得通红,映得包里红彤彤的,炉盖上热气腾腾的大茶壶‘咕嘟,咕嘟’地发响,奶茶香在蒙古包飘溢。老书记盘坐在一旁,悠闲自在地抽着烟。我们很不好意思,迅速地穿好了衣服,随意洗漱一下,和老书记吃了早饭,老书记借着星光,去寻找拉车的马,出门时吩咐我们多穿点衣服,准备好积草用的工具。
不一会工夫,老书记回来了,周贵出去帮着老书记套好车,我们一起出发了。显得很忙碌的狗狗也跟着出发了,和往日一样我将它们抱上车,老书记轻轻拍了拍它们的脑袋说:
“好好跟着你的新主人,可不要捣乱呵。”狗狗像是听懂了,‘吱,吱’地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叫声。
车很快到了我们打草的地方,老书记看着我们堆积的大草垛,十分高兴,夸奖了一番,他说:“ 队里统计了,全队共打草六十多万斤,超额完成了任务,你们打草十五多万斤,‘赛白脑’(蒙语,好)。这下我们三年之内不怕老天下大雪了”。
老书记说话间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我们争取在卧羊前,将这些草全部集中起来,可不能把这些草糟蹋了。”老书记加重了语气。
六十万斤?哇!真是不少,我们为之一惊,那几日我们天天翻晒草垛,知道收割的草不少,可没想到有六十万斤,这么多呵!我们高兴之余又有点惭愧,我们完成的数量仅仅是连长他们的三分之一,而这三分之一中,还有一部分是连长他们替我们完成的。
老书记走到草垛旁,用叉子翻了翻,低头抓起一把草,看了看,情不自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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