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87章 专属
吴哲和许三多探头探脑的身影在门外晃动,袁朗却舍不得放下信纸。他反复摩挲着“老a的训练让我明白……”这行字,想象成才握着笔写下这些话时的神情。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被点燃,烟雾袅袅中,他仿佛看见那个抱着狙击枪在烈日下奔跑的少年,正在戈壁的风沙里重新锻造自己。
“告诉成才,”袁朗将信纸仔细折好,递出时指尖在信封上多停留了半秒,“老a的大门永远为强者敞开。”窗外的雨彻底停了,彩虹斜跨在天际,他转身时,作战地图上的红蓝箭头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他早已把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写进了写给成才的信里。
九月的风裹着高原特有的沙砾,掠过老a训练场的铁丝网。袁朗站在战术指挥台阴影里,迷彩作战服下的皮肤泛起细密的战栗。远处尘土飞扬的山道上,一个身影正背着狙击枪稳步走来,腰间的水壶随着步伐撞出清越声响,像根无形的线,将他的目光牢牢系住。
“集团军射击冠军,成才。”齐桓的汇报声从对讲机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惊叹。袁朗喉结滚动,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战术腰带的金属扣。记忆突然闪回三个月前,同样是这条山道,少年在暴雨中瘫倒的身影与此刻坚毅的步伐重叠,让他胸腔泛起灼烧般的疼痛。
当成才在队列前站定,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崭新的作训服上时,袁朗突然笑了。那抹笑容带着刻意的轻蔑,靴跟碾过碎石的声响格外刺耳:“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在考核场哭鼻子的逃兵?”他看着少年睫毛颤动,眼底翻涌的情绪转瞬被寒霜覆盖,心中泛起苦涩的快意——只有用最锋利的刺,才能逼出这把蒙尘利刃的锋芒。
此后的训练场上,羞辱如同连绵的暴雨。“你的枪准星是装饰品?”袁朗将打偏的靶纸甩在成才脸上,余光却死死盯着少年攥紧的拳头,“去炊事班帮厨吧,那里的菜刀或许更适合你。”当成才在泥潭中完成第三十组战术翻滚,泥水糊住眼睛仍坚持瞄准,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用更尖刻的语调吼道:“装模作样给谁看?”
最残忍的考核在月圆之夜降临。模拟战场上硝烟弥漫,袁朗故意暴露在敌方火力下,看着成才瞳孔骤缩的瞬间,引爆了藏在身后的假血浆。“砰”的枪响撕裂夜空,他倒在少年冲过来时扬起的沙尘里,模糊的视线中,成才颤抖的手抚上他颈侧,温热的泪珠砸在他迷彩服的徽章上。
“你连队长都保护不了,凭什么留在这里?”袁朗在“濒死”之际咬牙说出最伤人的话,却在被拖离战场时,死死记住了成才颤抖的哭腔。月光透过担架缝隙洒在少年脸上,他看见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布满血丝,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演习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持枪身影。
深夜的作战指挥室,袁朗反复观看考核录像。屏幕里成才崩溃的瞬间,与三个月前放弃考核的画面重叠,又渐渐被选拔赛上狂奔的身影取代。他摘下战术手套,用拇指摩挲着录像里少年发白的指节,终于承认那些刻意的羞辱,不过是笨拙的试探——他多希望,这个倔强的灵魂能在疼痛中淬炼成真正的王者。
又一年八月,训练场的草尖凝着晨露,在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袁朗抱着一箱训练弹走向狙击区,远远望见成才单膝跪地校准枪托,迷彩服下摆被山风掀起,露出后腰新添的淤青——那是前日格斗训练时,他故意加重的力道留下的印记。
“让开。”成才犹如惊弓之鸟,迅速收起狙击枪起身。袁朗看着少年转身时绷紧的脊背,喉结滚动着咽下那句到嘴边的问候。这段日子里,每次相遇成才都像只竖起刺的刺猬,汇报工作时目光始终避开他的眼睛,连战术讨论都惜字如金,唯有在训练中才会短暂展现出那个让他心动的锋芒。
机会在暴雨突临时降临。原本三人的狙击训练因队友受伤只剩他们两人,潮湿的空气裹着泥土腥气,成才擦拭枪身的动作快得近乎机械。“你握枪的姿势变了。”袁朗突然开口,蹲下身时迷彩裤蹭过湿漉漉的草地。成才的手指顿在扳机护圈上,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唯有雨水敲打树叶的声响。袁朗摸出烟盒,抽出两根叼在嘴里点燃,将其中一根递过去时,看到成才瞳孔里一闪而过的错愕。“在五班的时候,”他望着远处被雨雾笼罩的山峦,任由烟圈混着雨丝飘散,“是不是每天都对着空旷的草原练据枪?”
这句话像根细针,挑破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冰面。成才盯着燃烧的烟头,喉结动了动:“有次沙尘暴,我抱着枪在沙坑里趴了整整三个小时。”少年的声音很轻,却让袁朗心脏猛地抽痛——他想起那些信件里轻描淡写的字句,此刻才明白每个字背后的重量。
雨不知何时小了,云层裂开缝隙洒下阳光。袁朗侧头看着成才,发现少年睫毛上沾着雨珠,侧脸轮廓被阳光镀上金边,右脸颊那个梨涡若隐若现。“你知道吗?”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那处凹陷,“第一次在演习场见到你,我就想戳这里。”
成才像被电流击中般猛地后仰,耳尖瞬间涨红。可当他看清袁朗眼底的笑意,紧绷的肩膀突然松弛下来。阳光下,那个久违的笑容终于绽放,梨涡深深凹陷,比袁朗想象中还要柔软。他的手指停留在温暖的皮肤上,感觉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仿佛又回到了初见那日,迷彩身影撞进视线时的惊心动魄。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成才慌忙起身,却在转身时又回头看了一眼。袁朗望着少年跑远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皮肤的温度。草地上两截烟头还在冒着青烟,被雨水冲刷的泥土里,两串脚印挨得很近,在阳光下渐渐干涸成永恒的印记。
边境密林的空气粘稠如胶,月光被层层叠叠的阔叶筛成细碎银箔。袁朗半跪在腐殖质堆积的泥地里,战术手套下的指腹贴着潮湿的地面。远处传来的虫鸣突然诡异地沉寂,灌木丛中若有若无的金属摩擦声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倒竖——这不是自然的寂静,是猎手蛰伏时屏息的前兆。
“全体注意,立即沿c路线撤离!”他压低声音对着喉麦嘶吼,迷彩服下的肌肉绷紧如弓弦。身后传来队员们压低的应答,战术靴碾过枯枝的脆响逐渐远去,唯有他还死死盯着东南方那片异常茂密的藤蔓。冷汗顺着脊柱滑进作战裤,记忆突然闪回昨夜截获的加密情报,此刻所有疑点在脑海中拼凑成狰狞的陷阱轮廓。
当最后一名队员消失在转角,袁朗转身准备垫后。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冲破雨幕。成才的作训服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脸上还挂着未擦净的血痕,却将那支狙击步枪牢牢护在胸前。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袁朗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你疯了?!”袁朗冲过去抓住他的肩,迷彩手套下滚烫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成才却露出个带着血腥味的笑,右脸颊的梨涡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报告队长,观察员发现西侧山脊有三处热源异常,您的撤离路线……”话未说完,密集的枪声突然撕裂夜空,子弹擦着他们头顶飞过,在树干上溅起木屑。
袁朗的瞳孔骤缩。成才说的没错,原定路线正处在敌人的交叉火力网中。少年身上带着的硝烟味混着密林特有的腐殖气息,突然让他想起无数个训练的日夜——那些刻意刁难的考核、深夜对峙的争吵,还有训练场草地上那个带着露水的笑容。此刻成才用自己的危险侦查,将他从致命陷阱中拽了回来。
“跟紧我!”袁朗反手扣住成才的手腕,战术匕首在夜色中划出寒光。他们在枪林弹雨中辗转腾挪,袁朗能清晰感受到身后少年的呼吸,还有每一次举枪时与自己同步的节奏。当曳光弹照亮成才侧脸的瞬间,他突然觉得这场突袭不再是危机四伏的绝境,而是命运给予的、最炽热的回应。
突围后的黎明,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袁朗倚着伤痕累累的树干,看着成才蹲在不远处擦拭狙击枪。少年后颈被弹片擦伤的血痂还在渗血,却仍专注地给枪膛上油,仿佛刚刚的生死时速只是日常训练。“下次再擅自行动,”袁朗走过去踢了踢他的作战靴,声音不自觉放软,“我就把你的瞄准镜当弹壳踩扁。”
成才抬头,晨光为他的梨涡镀上金边:“那您得先追上我再说。”这句话让袁朗想起初见时那个在演习场肆意奔跑的身影,此刻终于明白,有些牵挂早已在枪林弹雨中生根发芽,化作战场上最坚实的信任。密林深处传来队友的呼唤,两人同时起身,肩并肩走向朝阳时,袁朗故意撞了撞成才的肩膀——这次,少年没有躲开。
尖锐的闹钟声如利刃般划破清晨的寂静,袁朗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还残留着梦中枪林弹雨的窒息感。指尖下意识摸向枕边的配枪,却只触到冰凉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无情地提醒他,方才的惊心动魄不过是南柯一梦。
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几缕晨光穿透纱帘,在迷彩床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袁朗发怔地望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奇异的温度——梦里戳向成才梨涡时的柔软触感,此刻竟真实得可怕。他不自觉地蜷起手指,又缓缓摊开,仿佛要将那份虚幻的温热永远攥在手中。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梦里的每个片段都清晰得令人心悸。成才在演习场上的飒爽英姿,选拔赛时孤注一掷的决绝,还有最后任务中逆着枪林弹雨奔来的身影,连同那些压抑的情愫、刻意的刁难、恍然的顿悟,此刻都化作缠绕心头的藤蔓,丝丝缕缕勒得他眼眶发烫。
“原来都是假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却沙哑得不像自己。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脸颊,仿佛那里还留存着与成才并肩作战时飞溅的泥点,又或是对方炽热的呼吸。晨光渐盛,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映在墙上,与梦里某个相似的场景悄然重叠。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袁朗瞥了眼屏幕,是齐桓发来的训练安排,末尾还附了句:“队长和你一起参加下周的狙击特训。”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窗外的鸟鸣声陡然清晰,心脏在胸腔里开始不受控地加速。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许久,最终轻轻划过锁屏。袁朗起身拉开窗帘,晨光瞬间倾泻而入,照亮他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或许梦与现实的界限,本就如晨雾般朦胧;而有些情愫,早在不知不觉间,从虚幻的梦境中破土而出,在现实的土壤里悄然生根。
夏夜裹挟着湿热的风,袁朗斜倚在老a宿舍楼的露台上,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远处训练场传来零星的口令声,混着蝉鸣,在夜色里织成一张暧昧的网。他望着楼下小径上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成才背着新到的狙击装备箱,正侧头认真听铁大讲解改装技巧,月光落在少年后颈,映得那片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喉间泛起苦涩的烟味,袁朗碾灭烟头,金属烟盒在掌心捏出轻微的褶皱。自从成才参加了狙击组,这样的场景愈发频繁。他记得上周战术研讨会上,铁大随手替成才整理歪斜的战术背心,少年仰头露出的梨涡,和自己指尖曾触碰到的柔软如出一辙。
“袁朗?”熟悉的声音惊破思绪。成才不知何时站在露台下方,作战靴沾着训练场的红泥,眼神却清亮如北疆的雪水,“齐桓说你找我?”袁朗垂眸望着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也是这样的眼神,在枪林弹雨中死死锁定他的背影。
“过来。”他敲了敲身旁的栏杆,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成才利落地跃上露台,迷彩服的汗味混着硝烟气息扑面而来。袁朗伸手勾住他的腰带,故意将人拽得踉跄,“听说你最近和铁大走得挺近?”指尖擦过少年腰侧的旧伤,那是某次任务中,成才为掩护他留下的疤。
成才睫毛轻颤,梨涡若隐若现:“他教我改装消音器……”话音未落,袁朗已经倾身逼近,薄荷味的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尖:“队长,我教过你更重要的事——”滚烫的掌心贴上他后颈,拇指摩挲着凸起的脊椎骨,“你是我的专属。”
远处传来夜训结束的哨声,惊飞树梢的夜枭。成才突然轻笑出声,伸手圈住袁朗的脖颈,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所以袁朗是在吃醋?”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唇畔,袁朗猛地扣住他的后脑,将那抹挑衅的笑意吻得支离破碎。
唇齿交缠间,袁朗尝到咸涩的汗水与淡淡的硝烟。他想起梦里无数次错过的拥抱,此刻终于能将真实的体温揉进怀中。当成才在喘息间轻咬他的下唇,他突然用力将人抵在栏杆上,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枪管:“记住,从第一次在演习场看见你……”舌尖舔过少年发红的耳垂,“你就只能是我的。”
夜风卷起迷彩衣角,成才仰起的脖颈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袁朗低头含住他跳动的喉结,听着怀中人急促的呼吸,终于确信——有些领地的归属,不需要宣示主权,只需用滚烫的心跳,将彼此的命脉烙上专属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