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印尼小说网】地址:https://m.ynxdj.com
首发:~第41章 街上喧嚣不太好
“阿爹、堂叔,是他!是这个人在吟《泊秦淮》。”不知从哪里跑来个小小子,口齿伶俐地喊着。看他五六岁的年纪,头上梳着总角,手腕上、脖颈上套着银圈,挂着长命锁,用两个字形容孩子的长相,透亮!
随其而来的是位步履矫健的半百男人,他身穿便装,挽着头没戴帽子,很是悠闲随意的样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斯斯文文,相貌清秀。
“是谁在大庭广众之下哗众取宠啊?太没有教养啦!还念这首诗,我看一定是故意的,这是看到我了,在有意让我添堵嘛。六哥儿,你看清楚是这家伙吗?”男人气哼哼地上前质问,“嗯,这不是起居舍人陶邴嘛,你站在大街上装模作样地念这首诗,呼嚎乱喊意欲何为呀?是在煽动归宋官员的情绪吗?为后唐、后蜀、南汉惋惜抱不平呀?我看你是居心叵测有意而为之,唯恐天下不乱,大有图谋不轨之心啊,等着我要参你一本。”
看得出这位是个暴脾气,直性子,他一点也不顾及对方的颜面,说得中年男子出了一身冷汗,都忘记打嗝了。
“啊,是殿中侍御史呀,可别!我没有。”他双手紧摆慌乱地加以解释,眼睛还畏惧地盯着那人的衣服袖子,好像袖子里藏着厉害的兵器。
“什么没有!我看就是。”男人不容他辩解,武断地下了定论,接着训斥道,“当今皇上皇恩浩荡,恩泽四海,尤其对我们这些归附的官员,官家格外地推心置腹,呵护提携,朝野上下主明臣贤,同舟共济。可你却在这里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破坏和谐。不才乃光明磊落之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实话告诉你,明日早朝老夫这一本是参定啦。不对呀,明日是旬休,不上朝啊。”
“伯伯欸,我哪儿有那个胆子图谋不轨呀?看在同殿为臣的情分上,您饶了小侄吧?我只是多喝了些酒,耍酒疯逞能,晚辈再也不敢临街念诗了。”听说人家要告御状,吓得姓陶的魂飞魄散。
“堂兄,起居舍人是喝了不少酒,您看他那脸,多红。他不会是图谋不轨的,一准是酒后失态迷了心智。”侍御史身后的小伙子为求饶者开脱着。俊美的年轻人也随声附和,为吓得半死的陶邴说好话。
“阿爹,他原来是独眠孤馆右仆射陶谷的儿子呀。我知道,他阿爹曾出使南唐,在官舍的墙壁上写了十二个字“西川狗,百姓眼,马包儿,御厨饭”。大家都不解其意。还是南唐宰相宋齐丘猜透它,西川狗即蜀犬,是个独字;百姓眼即民目,是个眠字;马包儿即爪子,是个孤字;御厨饭即官食,是个馆字。这十二个字说的就是独眠孤馆。他整天板着脸,看似容色凛然,一团正气,却被南唐用歌妓扮作驿卒之女勾引了,狎亵地写艳词《春光好》赠给人家,后来被人公布于众名声扫地。”
“龚极,小孩子知道什么?不可胡说。”当父亲的严厉地喝止着儿子,“人要脸,树要皮,就是真有其事,人前也不能揭短嘛。”吓得孩子一吐舌头,不敢再多嘴多舌了。
“没什么,没什么,都是造谣中伤家父。”陶邴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伯伯,这位小公子就是盛誉京城的小神童,您的小儿子龚极吧。真是名不虚传,令郎聪明伶俐,智力超群,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时,五旬的男人才注意到一旁的年轻人,不觉面露喜爱之色,“这小伙子长得带劲,让人见了就喜欢,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公子呀?”
年轻人彬彬有礼地躬身回答他:“晚辈苏易简,梓州铜山县人士,家父苏协,后蜀进士,现为怀州理曹。”
“你阿爹也是归宋官员啊。”做侍御史的男人语调明显柔和多了,“好孩子,一表人才,风度奇秀啊。我是没有女儿,只有这六个秃小子。倘若有一个,也要选你入赘的。咳,我的两个堂妹被那个畜牲逼死了。龚识,你与这位苏公子年纪相仿,要多亲多近,结为好友,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若依着哥哥说,你们若是有了子女,彼此结为儿女亲家,龚苏两家成通家之好,我看行。”他对侄子开着玩笑。
听说要他们结为儿女亲家,陶邴也陪着傻笑,说这个提议好,门当户对。没曾想男人又来教训他,“起居舍人,为臣子的要注意仪表得体,言语有度,不能人云亦云,像你阿爹那样,只会依样画葫芦。”
陶邴只会敬畏地连连称是,不敢有半点儿反驳异议,好言好语地送人家三口离去,当望不见了,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哦豁,他是干啥子的么?黑到你咾,侮辱你家老汉儿豆不敢说个不字,太莫出息咾。”戴着宽檐毡笠儿的男人甚是看不惯,“格老子,若是这般对待我严储,非得让他好看。”
起居舍人无奈地看着对方,“说两句就说两句吧,人家眼下是皇上的红人嘛。朋友,你是不晓得他是谁呀,知道了,也得惧他三分。”
苏易简也想知道与自己开玩笑的是谁,“他很歪哦,几哈些说嘛,他是干啥子的哟?”
那位却不紧不慢地卖起关子,“官家夸他是江南义士。他与前几个月被处斩的卢绛,都是南唐的臣子。这位随违命侯李煜归顺了我朝,官家很看中他,说他像唐太宗的重臣魏徵。他的叔父龚慎仪是被拒不投降的卢绛杀的,两个年幼的堂妹也给逼死了,两个人的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可没多久,卢绛也投降了,被授以副团练使的职位。他上书请求诛杀卢绛,没有得到批准。于是便把心一横,孤注一掷,衣袖里藏了铁简,上朝的时候遇到卢绛,便用铁简打他,一直追到皇帝跟前。他历数卢绛叛逆杀叔的罪行,没人为卢绛说好话。官家命人将卢绛推出去,与有罪的属下一起,押到孟子陂斩首了。”
“他是龚颖!”不用陶邴道出姓名,旁听者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不是他还会是谁,这满朝文武就数他脾气最大,你说我敢反驳吗?万一他袖子里有铁简,抽出来打几下犯不上啊。”陶邴心有忌惮地说。
严储想起关于卢绛的传闻,“我听说,卢绛被杀那天,在孟子陂同时处决的还有一些犯人,其中有一个白衣女子是他的梦中情人,叫做耿玉真。这事诡异得很,好久之前,卢绛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漂亮女子,在梦中卢绛询问她的名字,她说自己叫做耿玉真。翻来覆去地吟唱一首词,并且告诉卢绛,两人他日富贵相见于孟子坡。说完这话,卢绛就醒了,他提笔把梦中人吟唱的歌词写了下来。”
苏易简悠悠吟诵道:“玉京人去秋萧索,画簷鹊起梧桐落。欹枕悄无言,月和残梦圆。背灯惟暗泣,甚处砧声急。眉黛小山攒,芭蕉生暮寒。清风明月夜深时,箕帚卢郎恨已迟。他日孟家坡上约,再来相见是佳期。”
正在这时,从大街上匆匆忙忙地走来个老头子,粗布短衫一身仆人打扮,他一只手提着个密色的瓦罐,一只手握着个布包袱,直奔俊美青年走来。
“公子,这是老夫人让我送来的。”他小心翼翼地将瓦罐交给戴毡帽的严储,“严大爷,这是老夫人给你和何大爷熬的醒酒汤,听说何大爷喝多了,老夫人在家里心急如焚呢。”
严储感激地双手接过来,连声道谢,让仆人回去替他们向老夫人致谢。
老头子又把包袱交给公子,公子接过来不知里面是何物,打开来是两本书,“《诗经》、《尚书》。”他不解地念出声来,却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寓意,立即脸色骤变,向两个同伴行大礼认错赔罪。说他们是父亲的好朋友,自己不应该与其拼酒豪饮,失了做晚辈的礼数。
刘庆东不禁暗暗挑大拇指夸赞,这小伙子的母亲教子有方啊。
不想,这时睡过去的陶戬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睡眼说道:“二郎,怎么还没有排到吗?我就说嘛,若是阿爹还在,他们都得上杆子请我们到前面去了。越想越来气,谁说我背不出来文章呢?你们听着,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后,”他提高嗓门大声吟诵着,似要证明自己不是庸才。
“大哥,你可别念啦。”做弟弟的一个健步跨过去,用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他的嘴,“要念,咱们回家里再念。”
“唉,二郎,你吓了我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受啥刺激了吗?打个盹的工夫儿大街上不让念诗啦?”哥哥不能理解弟弟的行为,“咦,你这么一出还真管用,我的头不晕了,唉,身上也有力气了。走,回家去,不用找疾医看病啦。二郎,等到了家里,我给你背首长点儿的,就来李煜新近写的《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弟弟时时防着他的声音提高喽。
既然病情缓解了,两个兄弟便回府了。不看病要离开的还有苏易简他们三个,醒酒汤真有效,何光逢喝下几口后,顿感这胃也不疼了,下了驴车行动自如。
俊美青年也要给马韶喝一些,可得知他的腿是被人踹的,并不是喝多了酒。立马向刘三哥提议道,这里的赵太丞擅长儿科与内科,要想看皮肉骨头,还是东面的‘杨家应诊’看得好,术有专攻嘛。刘庆东感到人家说得在理,向其问明位置后,便赶着驴车往回走。
会跑的石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印尼小说网https://m.ynxd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