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报信(1/1)

首发：~第43章 报信

去‘杨家应诊’看病还算顺利，万幸的是，马韶只是被踢伤了腿部韧带，并未伤及骨头，也许与曾从事蹦蹦跳跳的职业有关吧，韧带比一般人发达扛造。由疾医敷上了膏药，让回去安心静养，不要做剧烈运动。

刘三哥又把他拉回邸店，此时夜已经很深了，接近子时。城门早关啦，就别想着回脚店了。三哥请店伙计把驴车牵到后院去，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明日正好到对门的孙羊正店把老酒捎回去。

马韶的腿经过医治已经不疼了，没有了□□的折磨与烦恼，奢求欲念便似荒草般滋生出来。他非要请刘庆东喝杯香饮子，以表诚挚的感谢。经过这通忙活，三哥还真有些口干舌燥呢。他便就近到店门旁的摊子，还好人家正在收摊没走，买了最后两杯砂糖冰雪冷元子。

折返回客房，将一杯递给榻上的马韶，对方接在手里并未立刻饮用，而是目视窗外感伤道：“下雪了，这是今年的头场雪呦，一天比一天冷喽。”

天有不测风云，刚才还是繁星满天，转眼间便乌云遮天雪花漫舞了。刘庆东看到窗外的雪花猛得心里一紧，陈抟老祖不是说了嘛，赵匡胤的寿命要看十月二十日的天气，若是繁星满天，则可大干十五年。眼下变天下雪了，恐怕凶多吉少，要一命呜呼啊。他不由得为之感叹，再伟大的人都有终老的一天，下意识地发出长叹。

“怎么了刘公？为何长嘘短叹呢？”马韶不解地问，刘庆东没有隐瞒，便把在华山顶上的所遇与他说了。这一说不要紧，让跳大神的紧张起来，“这是天大的事呀！老神仙陈抟说的不会有假的，今天一定是官家的大限。不好，若是皇上驾崩了，皇位传给谁呢？这要是在几年前，一定是晋王赵光义啦，京兆尹赵光美是排不上的。可如今就有说道了，官家的儿子已经长大出阁，大皇子赵德秀、三皇子赵德林早丧无后，最可能的是赵德昭，他乃孝惠皇后的儿子，是嫡次子；也说不定是四皇子赵德昭，虽然是宫女所生的庶出，却聪明伶俐，最讨官家的喜欢，尤其是当今宋皇后视其为己出。”

“一定是晋王赵光义，这是不容置疑的。”刘庆东知道历史走向，心想继位的事儿一点儿悬念都没有。

可马韶哪里知道这些呀，他坐立不安地要去找过命的朋友程德玄，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给他报信，并通知晋王早做打算先下手为强。刘庆东拗不过他，又警觉是不是该有这一出呢，若是违逆人类进程，改变了轨迹，极有可能穿越不回现代去啦。于是，他决定保持缄默，顺其自然。便依着他唤醒睡下的店伙计，套上驴车，两个人立即出发。

夜市趋于尾声，路上行人稀稀落落的。不多时便来到信陵坊程德玄家的门前，深更半夜的就是再心急如焚，也不好使劲砸门骚扰邻里啊，而且还是此等神神秘秘、天机不可泄露的事情呢。

三哥断断续续拍了好半天，程家的大门才从里面打开，探出头来的正是主人自己。心神不宁地询问道：“马先生，怎么是你？这么晚了，出什么事啦？”

马韶艰难地挪着身子爬下驴车，招呼着朋友近前来，他扶着程德玄的胳膊单腿直蹦，并将指头竖在嘴边，“嘘，嘘”地一通乱嘘嘘，示意不要说话，隔墙有耳。然后让刘庆东在外面候着，两个人如临大敌般警觉地走进院内。

程家宅门虚掩着，刘三哥听见马韶在院子里压低声音说：“老程，明天就是晋王的好日子，不对，已过子时，皇上的大限应该就在今天。”

“马先生，你疯了不成？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要灭九族的。哦，你一定是从歪门邪道听到张守真的降言了吧，大半夜地跑来我这儿发癔症啊？打住吧，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主人对他的唐突来访非常的不爽，语气中有些恼怒了。

“什么降言？”跳大神地一脸懵逼了。

开封府的押衙用鼻子哼哼着，不耐烦地反问道：“难道你忘了吗？我不是告诉你了嘛，今天，不对，过了子时啦，应该是昨天，道士张守真奉旨在建隆观设黄醮降神，官家带着内侍王继恩到场恭迎嘛。”他充满鄙视地又哼了一声，“道长这个人太没有分寸，急功近利，能耐不大，胆子不小，虎啊！想讨好我们晋王，却弄巧成拙，惹怒了官家。他连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分不清楚，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给主子添堵。”

“惹怒了皇上！这老道说什么了？”马韶被朋友的话震惊了，谁敢在皇帝面前大放厥词呀？

押衙看对方的表情很茫然，似完全不知道建隆观发生的事情呀，“怎么你不知道吗？张道士就在昨天，当着官家的面说黑煞大将军降言‘天上宫阙已成，玉锁开，十月二十日陛下当归天’。这还没完，又说‘晋王有仁心，历数攸属，陛下在天，亦自有位’。当时官家便勃然大怒，以为他是妖人，要治罪诛杀他呢。随后便把晋王招进宫去，四更天才回府，把我们一干人等都急死啦。”

“这老道得了失心疯不成？这话也敢说！诅咒皇上大逆不道，是要诛杀九族的呀。当今皇上迟迟不立储君，他的心思路人皆知，就是不想把皇位传给晋王，却忌惮晋王的势力，怕再来个黄袍加身。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尚好，可以压住场面，待到皇子羽翼丰满，再把这层窗户纸挑明喽。”马韶讨好地为朋友出着主意，“老程，等到那时，不仅是晋王，就是你们这些属下，都得被清算，甚至死无藏身之地呢。”

“那你说怎么办？再来一次陈桥兵变？今非昔比啦。这事儿让张守真弄的！本来遮遮盖盖谁也不提就算啦，非得掀开盖子让大家都不好看，看来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喽。咳，愁得我啦，刚才正在榻上翻来覆去贴大饼呢，你却来哐哐地敲门，把我的心呀差点儿吓得跳出来。”程德玄苦闷地看着好朋友。

跳大神的诡秘地说：“不如还用老法子，像对付后蜀孟昶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来那么一丟丟，晋王荣登大宝，两个小皇子敢说个不字？不就万事大吉了嘛。我身上正好揣着一包呢，你赶紧拿去为王爷献计，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除掉孟昶容易，用此法对付皇上可难比登天。人家早知道孟昶的事儿啦，能不防备你故技重演来这一招吗？省省吧，别叫人抓住把柄来个一窝端喽。”程德玄泄气地否决了他的提议。

“看你那窝囊的样子，你还是那个敢作敢当的程德玄吗？我告诉你，赵匡胤今天必死，你不妨去晋王府告之，不管是用毒，还是用刀子，哪怕是召集人马杀入宫去，都会大功告成万无一失的。”马韶坚持他的计划。

押衙不耐烦了，“你不要相信张守真的胡言乱语，官家怎么就必死了？官家身体硬朗着呢，大内有禁军重兵把守，就我们这点儿人马，以卵击石，贸然行动死得更快。”

马韶反驳他，“谁听那老道的啦？官家必死的预言是陈抟老祖说的，是门外的方外之人亲耳所闻。”

“是老祖说的？那就不同了，老祖的话向来是千真万确。”押衙倒吸了口凉气，“难道官家真的是大限到啦？这么说来张道长的话不是信口胡编出来的，天意，天意啊。”

他一时间沉默不语了，似在盘算着什么，马韶着急地问他想些什么呢？在这紧急关头要赶快拿主意呀。

“别急，别急。马先生，既然是天意，就是我们不去害他，官家也是必死呀。我只是担心王爷继承大统的胜算，赵德昭、赵德芳都有上位的机会，谁先进宫谁就有优势。”

马韶马上给予支持，“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我急着来找你干啥呀？我们得去禀报晋王，让他早做打算，立刻进宫去见机行事，不要让别人捷足先登啦。”

两个人达成共识，立刻要往晋王府去。“哎呦。”马韶太心急了，一时把腿伤忘个干净，“哎呦，又扭了一下，痛啊。老程，我是不中用啦，你不要管我，快去给王爷报信要紧。”

看朋友的确是无法行走了，程德玄立即喊来仆人，吩咐把马韶抬进屋子里去。然后独自一人匆匆出了家门，催促着刘三哥往王府去。

驴车一路走着，程德玄不放心地问：“先生怎么称呼？听说是华山来的世外高人啊。”

刘庆东曾经见过此人，听他们交谈知道是晋王赵光义的手下。“我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小老百姓一个，本人姓刘。”

“哦，刘公。”押衙是场面上的人，为人处世油滑的很，“能聆听陈抟老祖的真言，岂能是凡夫俗子呀？刘公，不知老祖的原话是如何说的呀？”他要把事情落实得稳稳妥妥的。

“陈抟老祖对吕祖说，赵匡胤想问自己的阳寿。他回信说，要看十月二十日天气若何，若是繁星满天，则可大干十五年。”他如实地把原话告之。

押衙兴奋了，仰望着满天的飞雪动情地说：“还有吕祖在场，那更是千真万确啦。苍天可怜我呀，我程德玄有救啦。”这是坐在驴车上，若是徒步行走，他非得马上跪倒三拜九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