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细作(1/1)

首发：~第4章 细作

那个如山般肥硕的女人，坐靠在床上，身体仿佛没有骨头般，软烂地倚着床头的窗户，底下的床板被压得隐隐弯曲。

她的五官被脸上的肉挤压的不成形状，更遑论做出什么表情来，只能木讷地看着边飞昂。

一旁坐着的干瘦的老头倒是看着会来事儿，瞧见边飞昂和王雨泊过来，连忙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迎了过来。

“大人，大人！”

老头一边叫喊着，一边跪倒在边飞昂的面前。

边飞昂一把将老头扶起：“不必多礼。”

老头生怕二人是来将他们赶出城外，不肯起身，却又没有边飞昂的力气大，只得弯着膝盖，抱住边飞昂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两位大人行行好，城外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求求大人就让我们在这儿吧！我们，我们可以搬出去，不会劳烦各位的！睡大街上也没有关系的！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边飞昂细细打量了一下，发觉王雨泊说的不错，这两人确实没有成为细作的条件。

眼前的老头是个瘸子，床上的女人能否站得起来边飞昂都持怀疑态度。这样的人当细作来偷情报，行动太局限了。

更何况王雨泊还把两人放在了眼皮子底下，确实谨慎。

“你先起来，你们既然已经进城来，都是以丹的百姓，我们又怎会见死不救？放心，不会赶你们出去的。”

“真的吗？！”

“真的。”

在边飞昂的再三保证下，老头终于呜咽着起身，不住的道谢，念叨着“苍天保佑”“大人英明”之类的话语。

查探了一番，确定了二人的身份无误，且煦王世子没有条件跟随二人入城后，边飞昂才不得不转身离去，心里头盘算着明日该从哪儿开始搜起。

“大人。”苍老沉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边飞昂和王雨泊停下脚步转头，老头撑着门框看着他们。

他的那条瘸腿似乎永远都跨不过那并不高的门槛，于是他放弃了抬脚，只是努力将身子探出来，问：“我侄子……他如何了？”

边飞昂不好回答，将目光移向了王雨泊。

王雨泊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只是罚了两个月俸禄，他还在原职守着城门。不过近日事多，他怕是不能来看望二位了。”

老头缓缓将身子挪回去，干枯的面容半隐于黑暗中。他干巴巴地回答道：“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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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俞在讲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时，裴豫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那个守卫偷偷放了一男一女一对老夫妻进来，说是不忍亲人在外，早就被王大人按军法处置了。至于那两个老人，念在他们体弱多病，身份也对的上，王大人便网开一面，没有赶他们出去，谁知竟闹出了这样的事？”

“既是两个人，那另外一个老头呢？”裴豫问道。

老俞一拍手，哎呦了一声：“问题就在这儿了，那老头不见了！现在锦衣卫正在满城里找人呢！王大人可悔得不行，那两人恐怕就是牧奴派进来的细作呢！”

裴豫皱眉，不对，那两人绝对不会是细作，否则在他借助二人进城时，就把自己捆了交给牧奴，何必还要帮自己？

但这疫病来得时机，着实太巧了些。

裴豫隐隐觉得有张巨大的网，笼住了他走的每一步，并引着他朝着预设好的方向走去，裴豫不由得轻啧了一声。

听到裴豫的声音，老俞还以为他是因为这疫病弄得心烦，忙不迭地说：“殿下别恼，王大人和各位千户大人动作极快，现在这疫病已经控住住了，想是不会耽误殿下出发去雍京城的日子。”

裴豫知晓老俞会错了意，但也无意解释，只是开口说道：“你带我去看看吧。”

他们既然放我进来，就不会让我现在就丢了性命。

裴豫在赌。

“这……”老俞显得颇为犹豫。

“带路吧。”裴豫笑道：“有我在，王大人怪不到你头上。”

老俞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殿下这边走。”

王雨泊早已花了一笔钱，征用了曲城内最大的一间医馆，又将左右屋舍打通，将城中感染疫病的百姓都挪了过来，隔离在此处。

裴豫到的时候可把王雨泊吓了一跳，不停地责怪着老俞怎么能把世子殿下带来如此危险的地方。

等到知道是裴豫自己的要求时，王雨泊只能无奈地递给裴豫一个浸满了药汁的面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不要靠近感染疫病的百姓，否则他万死难辞其罪。

看王雨泊急得跳脚，却没办法阻止自己，一张脸涨得通红，裴豫不禁失笑，连连表示一定听话，这才稳住了王雨泊的心。

李大夫正在为感染了疫病的百姓诊治，裴豫走到了李大夫身边，问道：“李大夫，情况如何了？”

李大夫放下了诊脉的手，皱着眉回裴豫的话：“情况不大妙，不过这病到暂时还死不了多少人，给我时间容我好好看看。”

老俞听到这话到奇了：“疫病死不了多少人不是好事吗？李大夫为何还说情况不太妙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李大夫细细解释道：“这疫病，若是感染的人死得快，那么传染不了几个人，自然容易控制疫区范围；可若是死的慢，少不得要有人诊治照顾，这一来二去，感染范围可不好控制了，所以我才说情况不太妙。”

“不止。”裴豫扬起下巴示意大家看向周围：“大家仔细看看这些感染疫病的百姓。”

几人顺着裴豫的指示往周围看去，大多数感染疫病的百姓都被挪到了这一处医馆中。

平常来看这医馆已经是十分宽敞了，可现在里头早已躺满了染病的百姓，加之外头还源源不断地往里面送人，使得此处更加拥挤。

他们脸上身上满是红疹，因着高热，嘴里只能蹦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似是呻吟，似是哀嚎。

全城稍微懂点医术的大夫药童都被王雨泊叫到了这儿，加上一些官差，人虽不少，却还是手忙脚乱的。

片刻后，李大夫一拍大腿，哎呀了一声，急匆匆地小跑到最近的病人前，拉起手腕继续诊断起来。

王雨泊则是咬着牙，骂了句：“其心可诛！”